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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诸葛,你看诊就是了。」荆大鹏一副嫌他话太多的不耐烦神情。

  「男人和女人的诊断和用药皆不同,要是男女不分,就乱了套了。」诸葛棋也嫌他噜嗦似地,以教训的口吻道。

  「我不用看病啦,今天主要是看阿溜。」荆小田想躲开。

  「小田不看,我就不看。」阿溜推她回去坐好。



  诸葛棋颇感兴味地看着他们,从刚才在门外开始,这三个大的就很有主见;另外两个小的很乖,手拉手坐在凳子上,好奇地张望药铺里的摆设。

  「诸葛,你能看出她几岁吗?」荆大鹏主动帮她问。

  「你不知道年纪?」诸葛棋更好奇了。

  「十六啊。」

  「不对。你骗不了我当大夫的,看你面相身形,至少十七以上。」

  「好吧。」荆小田两手一摊,不在乎地道:「我也不知道我几岁,打我有记忆以来,就是一个人跑来跑去,没人跟我说我几岁。」



  「嗯。」诸葛棋收敛笑容,问道:「癸水什么时候来的?」

  「好像五、六年前,记不得那么清楚了。」

  「女子二七而天癸至。按说,姑娘家十四岁初潮,你既然来了五、六年,那你应该十九、二十岁。我再问你,长真牙了吗?」

  「真牙?最后面长出来会痛的牙齿呀?还没。」

  「三七真牙生而长极。既然你还没长真牙,也就是不到二十一,那就当做二十岁。」

  「她这么大了?」荆大鹏不以为然。「看她那张脸,你要说她十四岁,我也信。」

  「不如取中间,算我今年十七岁好了。」荆小田笑嘻嘻地。

  诸葛棋把了脉,笑道:「你是可以少报岁数,可我看病用药,还是得照二十岁的来。你确是受了点寒,记得多吃些饭啊肉啊,补足体气,自然就能驱走最后的寒气,倒也不必吃药了。」

  「还是帮她开几帖药吧。」荆大鹏道。

  「大夫都说不用吃药了……」

  「小田你一定要吃药。」阿溜难得与荆大鹏意见一致。

  「她帮我查案,因此受了寒,药钱我会付。」荆大鹏又道。

  「呵,既然大鹏捕头出钱那我就开最贵的药材。」诸葛棋微笑写下药方。

  「换你了,小哥。」

  荆小田起身,换她将阿溜按到凳子上。

  诸葛棋看了阿溜,再看荆小田,再看两个娃儿,立下判断。

  「你们不是亲姊弟。这两个也不是。」

  「哇!大夫您真厉害。」荆小田拍手笑道:「不过阿溜和毛球是亲兄妹喔。」

  「什么?!」荆大鹏失声叫道。

  「你当捕头的,镇定一点好吗?」诸葛棋责怪地瞪他一眼。「芝麻小事,头一回看你大惊小怪。你不是很会看人吗?瞧,眼睛、眉毛、鼻子、嘴巴,哪个像了?待孩子再大些,还会差更多。啊,阿溜和毛球是亲兄妹?我再瞧瞧。」

  「那……你们怎会碰在一起?」荆大鹏再也板不住冷脸。

  「他们都是我捡来的。」荆小田仍是笑咪咪的。

  毛球跑了过来,偎在姊姊脚边,开心地让姊姊牵了手,娇滴滴地道:「姊姊说,她捡到我的时候,我刚出生,只会哇哇哭,她抱了我,我就不哭了。姊姊又说呀,这叫做『有缘』。」

  「刚出生啊……」诸葛棋不让自己叹出声,问道:「你如何喂奶?」

  「有一位好心的大娘,说她有奶水可以给毛球吃。毛球吃了三个月,直到大娘断了奶水为止。」荆小田回道。

  「不容易啊,那时你也只是个孩子。」诸葛棋还是慨叹了一声,又问:「阿溜和毛球是亲兄妹,所以是同时捡到的?」

  「是的。」

  「别说这个了,七郎要哭了。」阿溜揉着七郎的头顶。

  「七郎,傻。」毛球跑回七郎身边,掏出小帕子,帮他擦眼泪。「有姊姊、阿溜、毛球,现在还多了一个八哥哥疼你,哭啥呀。」

  「呜,七郎不哭。姊姊、阿溜、毛球、八哥哥都很好。」

  荆大鹏汗颜极了。他让两个孩子喊着八哥哥,而且还是他们心目中疼他们的好八哥哥;其实他并没有做什么,他甚至不知道他们不是亲姊弟妹。

  方才听到荆小田说她不知岁数,他已是无来由地烦躁。这几个娃娃啊,糊里糊涂地自己过日子,连看病都会被骗,就没人教导他们、保护他们吗?

  他了解得越深,越是觉得了解得不够,也越是放不开了。

  「七郎为什么哭?」他追问道。

  「七郎是让爹娘卖了。」荆小田小声地道:「那个主人后来嫌他太小,不会做活儿,将他扔在路边。那是两年前的事了,到现在讲到身世,还是会哭。」

  「这孩子太伤心。」诸葛棋叹道:「难怪长得瘦小,待会儿我来瞧他,帮他开个长大的方子。」

  「拜托大夫了。」荆小田感激道谢,又道:「大夫可别看七郎小,其实他还比毛球大三个月喔。呵,我是捡到毛球那天当作她生辰啦。至于七郎,他上衣口袋里藏着纸条,写了姓名籍贯和生辰八字,叫陶七郎,今年八岁。这是错不了的。」

  「不,我姓荆。」七郎听了,以小手抹干眼泪,坚定地道:「我跟着姊姊姓,我是荆七郎,荆十一弟弟。」

  「我是荆毛球,荆十二妹妹。」毛球也开心地宣示。

  「我才不姓荆。」阿溜严正表明立场。

  「你是荆阿溜啦,我们的十哥哥。」毛球和七郎立刻纠正他。

  「娃儿全跟你姓了。」诸葛棋大笑道:「八哥哥啊?」

  荆大鹏叉着双臂,双眼瞪着屋顶,不予回应。

  「那你怎会叫阿溜呢?」诸葛棋务必要问个详细,不然那位八哥哥回头还会问他更多。「毛球一看就知道,头发又黑又多,毛球似地。你呢?」

  「小田给我取的名字。」阿溜神色自豪。

  「那时阿溜不给我碰。」荆小田解释道:「可能是认生害怕,我要抱他,他就跑;叫他吃饭,他也跑;要帮他洗澡,他又跑;总之就是不给人碰,像条泥鳅似滑溜,抓都抓不住,就喊他阿溜了。」

  「有趣。」诸葛棋再次打量阿溜。「大鹏说你十一岁,我看不止了吧,你已经变声,喉结、嘴边的毛也出来了,你起码有十三岁。」

  「小田说我十一,就是十一。」阿溜很坚持。

  「是呀,我遇到阿溜时,我问他几岁,他说三,都过去八年了。」荆小田扳着手指头算着。「三加八,十一没错吧?」

  「我猜,你问他叫什么名字、住哪儿、爹娘呢,他全都说三吧?」

  「嘿!」

  「可能是排行老三。」荆大鹏道。

  「爹娘都不要我和毛球了,管我排行老几!」阿溜忿忿道。

  「太热了。」诸葛棋正在为阿溜把脉,立刻摇头。「心火、肝火、胃火都太旺了,难怪脾气不好。你是不是稍微活动一下就很会流汗,常常口渴,想要喝凉水?」

  阿溜点头。

  「少年人血气方刚,阳气正盛,一味热补下来,反倒过度亢热;我得先帮你清去热毒,调理半个月后,再来查你畏寒的病因。」

  「不能直接治寒症吗?」阿溜问道。

  「理病急不得的。」诸葛棋明白他担心的问题。「治病为先,不够的药费以后拿来就好,这向来是我看病的规矩,可不是你们八哥哥交代的。」

  「就算他交代,我也不会让他付钱。」

  「我才不帮你付钱。」荆大鹏也冷冷地道。

  「你们两个有仇啊?」诸葛棋好笑地看这大小两个。「大鹏,你大人了,跟小孩呕什么气。肚子饿了吗?羊肉锅应该煮好了,我都闻到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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