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把曹保伟拿来跟蔺致轩这个暴怒大王做比较,她是不是疯了?
“好了,我还有事得先走,你也赶快回休息室,不用再管装铁门的人来不来了,从现在起,你房子的事都由我处理,不必担心。”蔺致轩合上笔记型电脑,站起身。
“那……有劳你多费心了。”谷承梦回过神来,连忙起身,同他客套一番。
“我看,我送你过去好了。”明明往内走几步便可到达休息室,偏偏碍于走后门的规定,得从屋外多绕一大圈。
“不用……不用了,你有事要忙,快去吧!”她摆手婉拒。他都说有事要忙了,她哪好意思再耽搁人家?
“不差那几分钟,走吧!”他执意送她。
“好,谢谢。”盛情难却,她也不多做无谓的推辞了。
在送谷承梦回休息室的短短十数分钟路程里,蔺致轩接了不下三通母亲石永兰打来提醒他相亲别迟到的电话,接到他快发脾气。
“妈,你不要再打电话,我会准时到。”受不了母亲的连环call,他讲完不知第几通的电话后,干脆关机。
“果真是大忙人。”她仰头看着他,巧笑出声。
“唉!”他叹口气,随后也笑了。
“像你这样爱情事业两得意的男人竟然叹那么大一口气,简直太不可思议了。”打从认识他以来,他给她的所有印象里,有温文儒雅,有高傲张狂,有自信满满,提到芷盈时便暴跳如雷,无论如何,都不包含哀声叹气这一项呀!
“我爱情事业两得意?是谁给你这样的错误讯息?”双手插在口袋里,他苦涩的扬起嘴角,抬起头,望向深秋的夜空,祝线渐渐模糊。
大男人一个,提及爱情话题时,竟是想哭。
他将脸抬高,仿佛为的就是制止眼泪掉下来。
“错误的讯息?你不是有个很漂亮的女朋友吗?她长得那么美,感觉是个很温柔的人,你很爱她,不是吗?啊!难道……她不爱你?”
“她当然爱我!”蔺致轩粗声吼道,情绪瞬间变得激动,怒瞪着她。
被他的反应吓一大跳,谷承梦止不住颤抖的开口,“两人相爱是很好的事,为什么每次提到她,你就生……生气?难道芷盈做了什么让你无法原谅的事?比如劈腿或出轨之类,让你戴绿帽子……”
“住口!不准你随便侮辱我的芷盈!”这下她不只不小心踩中他的大地雷,还连带的轰炸了他与芷盈真心相爱却不能长相厮守的悲寂世界。
他勃然大怒,抓提着她细瘦的双肩,脸部表情比前两次还要更恐怖,像是要把这不识相的女人撕咬得烂碎。
“对不起,我乱猜的,真对不起……”她赶紧求饶。
“你凭什么乱猜?凭什么?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他怒不可抑,持续咆哮。
“我……我就是不懂,才……才乱猜呀!猜错了,我道歉就是,请你不要这么激动……”被他抓得骨头都快散了,谷承梦瑟缩着脖子,唯恐他一时失控,手掌往上移个几寸,一把掐死了她。
“不懂也不能乱猜,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吗?嗯?你不懂吗?你不懂吗?”蔺致轩咄咄逼人,吼骂的声音飚高,激动得连口水都喷到她的脸上。
“懂,我懂了,我现在懂了,请你息怒,放开我。”早知道不要他送,反正才几步路,她跑跑跳跳,哼个歌,一下子就到了,动作快些,搞不好都已经上床,进入甜美梦乡。现在倒好,只因为说错一句话,便被他“扣留”,连番臭骂,待会儿运气好,是被骂得狗血淋头而已;运气差的话,只怕惹来杀身之祸。
蔺致轩这个大魔头,情绪阴晴不定,这阵子她真是“伴君”如伴虎啊!
“为什么我要放开你?你三番两次踩我的痛处,在我的伤口上洒盐,是谁给你这该死的权利?嗯?你说啊!”他俯首,凑近她的脸,声量一再放大。梦远 书城
“没有啊!我没有故意踩你的痛处,何况我根本不知道你哪里痛、哀什么痛,只是好奇你跟芷盈的爱情故事而已……”她捂住耳朵,若非整个人被他蛮横的箝住,无力反抗,否则早已拔腿就跑,哪可能傻傻的留在这里,任由他骂个天翻地覆、排山倒海,还骂不还口。
“我们的爱情故事很简单,就是王子与公主结婚后,从此过着快乐幸福的生活,恨只恨,这样的生活不……不能……”不能长久。
爱妻已成一缕轻魂,他有爱,他有情,他有深深的思念,究竟能对谁说?
“不能怎样?”进无步,退无路,谷承梦干脆打破砂锅问到底。
拜托!话既已说到这个地步,给她一个痛快吧!看是什么情形,好歹让她了解一下,以后她够聪明,就永远不会再踢芷盈这颗不定点埋在他心里的可怕大地雷了。
“不能……”蔺致轩陡然放开她,颓然垂下双手,仰起头,再度望向夜空,无语问明月,忽然觉得自己是世上最悲情、最可笑的男人。
他发神经,居然在这样的情境里,诡异的对一个白目又口不择言的女孩子嘶吼着自己对爱妻的思念,宣示着自己对爱妻的真情,然后把那股深不见底的思念全部转化为一团怒火,狠狠的射烧在这个女孩的身上……
他疯了,真的疯了。
“蔺先生?”若她没看错,挂在他眼角的……是泪?
谷承梦被那可疑的、在月光下闪闪发亮的透明液体吓呆了。
从没近距离看过男人哭,她好希望那不是他的泪水,只是生气过度、骂人过于用力而逼出的眼泪……这样,她会觉得心里好过些。
“蔺先生,你还好吗?你……”她顿时心头大乱,恐慌不已,想出言安慰,又不知该说什么好。
收回视线,他轻声斥道:“谷承梦,住口。”
“是。”她闭上嘴,连说再见的勇气都没有,一动也不动的站着,呼吸也几乎屏住了。
然后在冷凝的氛围中,她惊觉,躁怒时的他并不可怕,他沉默不语、眉宇间被忧郁与痛楚攻占的样子,更令她难以招架,无所适从。
“蔺先生……”她情不自禁的跨上前一步,一只手伸向他的肩头,想拍拍他,然而当她的指尖才轻轻触及他时,手腕便又冷不防的被他的大掌压握住。
这次的力道,无比沉重。
隐藏在那力道里的,仿佛是他难以言喻,不希望被翻动,却又已被闯入者打扰的深沉悲伤。
无疑的,她是那个笨蛋闯入者。
“芷盈死了,她不在这世上了。”他的嗓音幽沉沙哑。
芷盈不在这世上了!
谷承梦深受震撼,整个人怔住,除了呆望着他,完全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或为他做些什么。
她在无心的情况下,数度掀动他隐藏在内心深处的苦与痛,莫怪他翻脸像翻书,每次提到芷盈,便由温文人类变为凶猛野兽。
野兽之所以张牙舞爪、凶猛无比,无非也是为了自我保护。
原来他是一个痛失爱妻,丧偶的男人。
试着理解他对妻子的深情与执着,谷承梦的眼底也悄悄的蒙上一层泪雾。
“蔺先生,对不起,我……我可以抱着你吗?可以吗?”
蔺致轩默不作声,黑眸中微闪的光亮却是那般失意,令人为之心酸不舍。
她提起勇气再靠近他一步,清楚的听到了他沉痛的喘息声。
浓烈的酸楚爬上心头,她大胆的偎近他宽厚的胸膛,张开双臂,将他围抱在自己狭小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