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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秦根据小男孩指的方向,开快车追寻。过了市场,路只有一条,要找没那么难,就怕人已被带走。

  正当他这么想,路边木兰树荫闪过一抹行人影,他踩煞车,打开车门,喊道--“安蜜!”

  田安蜜缓行的脚步停定,茫然回首。安秦跳下车,跑过来抱住她。她一时间没反应,久久,才抬起手环着他。

  “安秦、安秦……你有没有闻到--”她嗓音轻徐、飞颤地传出。



  “木兰香……木兰好香呀--我妈妈说蛇都喜欢树上的花香……我不该……不该走在这些路树下--”

  “安蜜?”他俯首,托起她的脸。她颊畔红肿,唇角有血,头发凌乱。一股气,冲破他心口。“狗娘养的!”他握拳,肌肉硬得像武器。

  感受到他从末有过的暴戾之气,田安蜜回神,拥住他,说:“我没事、我没事,是阿烨……那些军人拖走阿烨,我想阻止……”

  司机将他们载到难民营的红色大门口,他们走进门后满是灌木丛的广场,走没多远,有棚屋和一排一排的帐棚出现,阿烨像是晕车一样浑身发软,他在地上蹲了半晌,棚屋里走出人来,是带枪的军人,他们一队四人,拉走阿烨,阿烨几乎无法反抗,她喊叫着上前,其中一个军人用枪托打她,她昏了过去,醒来已在木兰树荫下。她想起母亲讲的花香与蛇,莫名感到伤心,哭了起来。

  “别怕,安蜜。”安秦听见她的哭声,将她抱得牢紧。

  “阿烨他……”她摇着头。“我不知道他消失到哪……”



  “我会处理。”安秦抱起她,走回车边,将她放进前座,他抚抚她的脸,抹拭她嘴角的血迹,顺顺她的发,摘下贝雷帽往她头上戴,吻住她,轻轻地舔吮,直到她不再泪流,他关上车门,绕往车头另一侧上驾驶座。

  他一面开车,一面拿出口琴吹,车子脱离木兰树道路,她在他的口琴声中睡着了。

  张眸瞬间,苏烨以为自己梦未醒。这世界真是什么鸟事都有,都发生在他身上,连梦都不放过他。他记得自己像鸟一样被捕捉,真该死,他向小姨丈罗森学来的拳脚功夫在梦中没能用上,那些捕捉他的人,抓着他的头发,提起他垂得犹若吊死的头,左右晃着审视他的脸。有人说传闻很久,没能证实,也不知道那个女人是谁……这次奇迹天降,百分百不会错,就拿来作饵,放出消息,不信他不现身……

  现身?是啊,一个很威的男人现身,真的只有身,他看不见他颈部以上,不过,此男讲话很威--威胁,一向是如此,很敢讲的人都没脸,他仅仅听见那嗓音说什么如果是谁的儿子,那个谁何必在他登陆当天派汽车炸弹……所有怀疑不合理,正规军绑架外国人难道要内战演变成世界大战……到时舆论会说谁是正义……国际联合军团会如何选边……

  很混乱的对话,连世界大战都出来了,这还不够威?哼……梦境一般就是这样,一个部分是一根羽毛,全部羽毛加在一起,变成令人想不通的鸟事。

  庆幸他醒来了,虽然他头痛得快死。“浑蛋--”

  “醒了?”一个冷沉沉的嗓音像手术刀切开他。

  苏烨坐起身,看见安秦坐在床边,忽然头痛加烈,痛得欲呕。他恨所有无国界事物,这支该死组织毁坏他的人生太多!“浑蛋家伙,别坐在那儿让我碍眼。”

  安秦站起。苏烨以为这无国界浑蛋听话要走了,结果,安秦抓起苏烨衣襟,像他曾经对他做过的那样,只是更彻底--一个过肩摔,磅地一声,苏烨腿挂墙头朝床,姿势很糟。

  “浑蛋!你干什--”

  苏烨来不及吼骂完毕,来不及帅气站起,安秦又过来,提起他,一拳将他揍回床上。鲜血自他鼻子流出,滴得他胸前一片红。

  “该死的浑蛋--”

  “我说过,照我指示行动。”安秦睥睨着他。“苏烨,你胆敢再无视我的存在,擅自带走安蜜,就不是这么简单能了事。”身一转,走出门外。

  砰地巨响,是苏烨跳下床搬椅子往门上摔。

  这是干什么?真他妈的--搞得好像争风吃醋烂戏码!

  第10章(2)

  安秦走出病房,田安蜜就站在门边。

  “阿烨他--”

  “别进去看。”安秦将她紧紧搂住。

  “嗯。”她点头,靠在他怀里应声。“安秦,对不起--”

  他俯首,啄吻她的唇。“什么都别说,安蜜--”

  田安蜜无声颔首,也吻他,深深地吻,粉舌探进他嘴里。

  安分一天,来到图尼埃法尔历标示着“甜蜜欢腾美好日”的阴雨天。这天很诡谲,伤病患特别多,据说是难民车翻落河谷,有些人自行爬上河岸,拖着伤躯找医疗院所,更多骨折、昏迷的老老小小被人道组织闲车送来教士医院。

  入夜后,伤患的哀嚎声停下,安秦走出急诊大厅的治疗室,脱掉沾满血迹的衣服,洗了手,到值夜台落坐签文件。

  “安秦医师--”一个声音响起。

  安秦抬眸,扫视好不容易空荡下来的大厅。没有人,肯定是太疲累了,他抹把脸,继续签审文件。两个学生和安蜜还在巡房、安排床位让伤者休息,苏烨傍晚进了手术室,妲希雅当他助手。

  “安秦医师,可否占用你一点时间?”

  安秦昂首,沉吟一会儿,站起身。值夜台外确实有抹影子在移动,他走在灯光照不到的地方,何况战地用电、照明有管制,微灯瞎火很难瞧清那穿着一身黑的年轻人,他走到值夜台前,安秦沉眄他。他穿的不是军服,没有配戴可辨识身份的名牌徽章,但安秦一看即知他是军人。

  “有什么事?”安秦问。

  “应征司机。”年轻人说:“长者说安秦医师救了重要的人……你们没有司机,要将伤患运走--”

  安秦皱了一下眉。年轻人止住嗓音,转开身,又消失在黑暗之中。安秦坐下,继续签文件。坠谷者五十三名,死亡者尚无,伤重者……

  三十分钟,或者四十分钟过去,他啪地放下笔,离座走出值夜台,复踅回,抓起柜台上的闪光物。是车钥匙。走到门边,看见濛濛夜雨中,多了一辆运输车停在大门广场。

  安秦旋身迈步,奔跑起来。

  “安秦老师--”学生齐勒回急诊大厅正要进值夜台。

  “马上载运伤患往GL,动作快!”安秦下令。“第一批送过去后,多叫几个人把车都开过来……”至多三趟,一定要把整间医院的老弱妇孺伤病患全运过去。

  不到一个小时,警报声取代暗夜细雨呢喃,战斗机压着屋顶飞过,第一个轰炸声俨然就落在教士医院门外不远处。

  小孩老人都哭喊,女人尖叫不断,一车一车的伤病患被运走。

  GreenLine医疗所是禁武区,炸弹不会落到右岸,过了桥就安全了。

  安秦载着最后一车伤病患,跟着学生开的车。

  田安蜜就坐在那车里,他看见她殿后,身形就在车斗边。那车才上桥,天空两架战斗机交会,落下弹药,轰地炸断了桥。

  “安蜜!”他踩煞车,在车里大叫。烟尘散后,他看见那车在对岸急速开远了。他松了口气,掉转车头,得寻另一条路回安全的地方。

  战斗机狼嚎似的声响不断逼来,他沿着河开,有树林做遮挡,没多久闪红灯的国际人道团体救援车跟上他的车,虽不知是哪个医疗团,但他感谢他们,他们一台在前引路,一辆压后掩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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