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身穿着和昨晚无异,更何况,他不认为自己看得上那般瘦弱的娇小身子,可偏偏唇上又像残留着什么软嫩的滋味,像极了乌李糕饼,正因为如此,他才会一早醒来就想吃。
他微抬眼睇向薛厨子。话都还没说出口,便听对方主动招了。
“爷,其实糕饼是小二的独门绝活,小的根本就不会做糕饼。”
闻言,他只是浓眉微扬,不太意外。
她那独到的吃法,确实像个熟谙糕饼制作和品茗的老饕,糕饼出自她的手,不难想象,只是她究竟跑去哪了?
“救命啊--”
凄厉的软音细微传来,耳力极佳的夏侯懿立即起身。
“爷?”厅内三个人不解地看着他。
夏侯懿抬手制止他们出声,不一会,又听见细微的声音传来……在主屋西侧!
他足不点地地朝主屋西侧方向奔去,穿过拱门,一眼就看见远处尽头的阮适背对着他,大手直掐在小二的颈上。
“住手”他怒喝。
阮适闻声震了下,但没有回头,掌上凝聚的力道更甚,夏侯懿见了,快步飞奔的同时,也顺手抽出藏在乌靴单的匕首朝他射去。
明明是近百步的距离,但匕首竟几乎完全隐没在阮适背后。
“你居然这样对待昔日好友?”吃痛地松开手,回头怒视着他。
“你何时成了我的好友?”他飞步向前,大掌轻扫便将他拨到一旁,就见昏厥倒地的丫环脸涨成猪肝色,泪水横陈,唇角溢出口沫。但犹有一丝气息。
他的心微微刺痛着,回眸怒瞪。
“给我滚!再让我瞧见你,就别怪我不留情”
气喘吁吁地起身,抹去唇角的血,“好!夏侯懿,你就别后悔今日说过的话!今日这一刀,往后我定要你加倍奉还”
阮适带伤而走后,不久,翁老和徐大娘也赶到这西侧的院落。
“爷,小二她……”
“徐大娘,去找大夫。”夏侯懿鲸直睇着怀中人爱笑的娃娃脸,尽管双眼紧闭,泪水满布,还是一张带笑的脸,一张让他可以暂时感到安心的笑颜…
“爷儿,让我抱小二回房吧。”徐大娘领命而去,翁老赶忙上前。
“不。”想也没想的,他将她打横抱起。
他的心待在丑陋的黑暗里太久,她的笑犹若刺眼光束,是他渴望却又厌恶的。
今天之前,他确实想过要借阮适之手毁掉她不变的笑,所以故意在阮适面前表现出她对他的重要性,也故意在昨晚对阮适说,他的决定是因为她的决定。可今早醒来,他忘了昨日的蓄意,现在他后悔万分,竟没在阮适过府时立即想起这事。
他没有后悔过,眼前,是第一次。
……别走、别走……上官凛不断伸长手,想要拉住那不断远扬的身影,老爷的步伐向来矫健,但她从未追不上过,可是现在不管她怎么追,就是追不上。
“爹……”
突地,有只温热的大掌包覆着她的,心顿时安定了下来,她缓缓勾出笑意,泪水也从紧闭的双眼中滑落。
夏侯懿默不作声地看着她落泪,发现真的见她哭之后,自己压根不如想象中快活,甚至还令他心烦,他不禁撇唇自嘲。也许他还有些许的人性吧
还没有宪全疯狂。
他探指抹去,泪是热的,带点滑腻,像是毒般,在他碰触的瞬间,滑入他的心间,让他没来由的发闷。
“别哭了。”他霸道低喝。
吼声如雷,打进上官凛混沌的脑袋,让她蓦地转醒,一张开眼,便是夏侯懿满是怜惜又是恼意的表情,让她不由得有些恍惚。
她在做梦吧,一个想置她于死地的人,怎可能露出担忧神情?
“认不出我是谁吗?小二丫头。”瞧她转醒,他暗松了口气,黑眸依旧紧锁着她。
“……爷。”她轻唤,然而一开口便觉得喉头痛得像是着火似的,娇软童音破哑得像是被石子给磨过。
瞧她痛苦地掩嘴低咳,每咳一声秀美淡眉便皱得更紧,夏侯懿立即取过搁在一旁花架上的药。
“喝下。”他不由分说地将她扶起,药碗硬是凑到她面前。
看着黑抹抹的药汴,上官凛想起先前险些死在阮适手中,不禁猛打了个寒颤。
“爷,奴婢怎会在这儿?”她一开口,喉头就痛得几乎要逼出她的泪,却又不得不问。
她这人有恩必报,不欠人情的。
“我将你抱到此的,你有意见?”夏侯懿淡哼。“我还想问你怎会跑到西边院落呢。”
她愣了下,不敢相信地重新确认一次,“是爷救我的?”
“嗯。”
上官凛清润水眸直瞅看他,缓缓扬笑,唇下的梨涡没现形。“不是爷故意让阮爷误会,好对奴婢下手的吗?”
“是。”
她顿住,没料到他竟如此坦白。
“但我后悔了。”他又道。
“……爷是什么意思?”
“虽然我讨厌你的笑,但--”他以手背轻抚去她半干的泪,随即反手掐上她水嫩的颊。力道不大,像逗人似的,“其实也没那么讨厌,说到底,全都因为你长得太像女娃,让我改变了心意。”
“为什么?”既是要置她于死地,又为何改变?
夏侯懿看着她不露梨涡的笑,有些惊讶自己竟能分辨出她笑容内的不真心。“你在气我?气我为何如此心狠手辣?”
“奴婢不敢。”她垂下眼。
她搞不清楚他是怎样的人。在商场上,商人求的是利,大官要的是权,眼中的贪婪总是一致而绝对,但是夏侯懿既没有商家求利的贪,更没有官员要权的势,反复而难测。
“别在我面前说什么敢不敢的,你敢要我打消念头不赶其他丫头出府,甚至与我同桌用膳,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寻常丫头,现在搬出这套规矩,想骗的是谁?”他靠她靠得极近,却见她苍白粉颇倏地涨红,整个人往后缩,“怎么,昨晚我喝醉轻薄你了?”
上官凛顿时倒抽口气,水眸飘啊转的,不知道该把视线搁到哪去。
第3章(2)
看她的反应,肯定是八九不离十。“我怎么轻薄你了?”坐在床边,他墉懒地支手托腮。
有人这么问的吗?她不禁气结,想瞪他又没勇气。
“亲你?”她不回答,他便替她答。
见她睁圆水眸,不用严刑峻罚,他也已经知道她的回答
“我果然是醉了。”好半晌,他才叹着气说。
上官凛嫩唇微启,超想骂人,可最后仍旧忍下。什么意思啊?是说他要是没喝醉,绝无可能亲她?她知道她不是绝顶美人,姿色也不是太够,但是她并不需要那些外在的虚幻美丽,她有做人的内在,低俗之人是看不出来的!
“喝药,你都不回应我半句。无聊透了。”夏侯懿硬是把药塞给她,见她瞪看药碗发呆,懒懒地道:“再不喝,是想要逼我喂你吗?”
谁逼他喂呀?上官凛青筋暴跳,硬是不动。
“丫头,你该不会是思春,故意不喝,要我用嘴喂你吧?”他暖昧地贴在她耳边问。
此话一出,她顿时瞪大眼,双手抱紧药碗,咕噜咕噜地痛快喝下药,再恭敬地把碗递给他。
“多谢爷,奴婢喝完了。”怎样,羞辱他了吧?用快喝让他清楚知道她一点都不需要他喂啦!
接过碗,夏侯懿唇角浅勾,“唉,长得像娃,就连个性也像,随便三两句话就乖乖喝药了。”
咦咦咦?这可恶的男人!上官凛气得直发抖。第一次遇到可以把自己吃得死死的人,这磁味还真不好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