奎行云这下子没有理由不放手了,但在松手前还对宓如意滑腻的小手多捏了几下才放开。
宓如意红着脸将手缩回胸前,忙用布巾擦干被药水弄湿的手,也蹙眉拭着被浸湿的衣袖。
奎行云好言的道歉,“弄脏了你的衣服,真抱歉,我可以赔你一件新衣服。”
“不必了。”宓如意冷漠的回绝,擦干衣服后回答了他的问题,“我师父对我很好,非常的疼我。”
“真的?”他脸露怀疑。
宓如意斜睨奎行云一眼,语气带着讥讽,“风云山庄的人一定都以为我师父不是好人吧,其实他老人家爽朗豪迈,武功高,医术也高,虽然放浪不羁却不是为恶之徒,或许对感情的执着让他行为偏激了些,但是他肯承认失败,遵守对令尊令堂的誓言,一生远避风云山庄,他老人家甚至自始至终只守着一份感情。问世上有多少男人可以做到这点,在我心中,没有人可以比得上我师父的。”他傲然的赞许自己的师父。
奎行云不再笑闹了,“对不起,上一辈的事非我们后生晚辈能置喙,我对卫前辈不该有偏见的,但是刚才的话请你别对家母说起,我不愿家母的心情受到影响。”
他的诚心致歉让宓如意的不满消失了,想不到他也是会承认错误的人。“我不会对奎夫人说什么,诚如你所言,我们无法评断上一辈的事,只是我清楚感觉到奎庄主对我有很大的敌意。”
“那是爹将对卫前辈的观感转嫁到你身上的缘故,再加上我娘对你的医术又赞不绝口,而你是医仙的传人,我爹难免会吃醋。你别看我爹人前风光的模样,其实他很怕我娘的,只要我娘一掉泪,我爹马上就原则全无,举双手投降了。”
奎行云边说边做出投降的无奈苦样,让宓如意忍不住噗哧一声呵呵笑了起来。
清丽无瑕的笑颜如一道闪电劈在奎行云心上,他睁大眼怔怔的看着宓如意灿笑如花。
笑点亮了他素白的容颜,逼出他一向藏在淡漠神态后的亮丽相貌,不,该是她,如此的脱俗月貌,这般的娇美丽姿绝不是个男人,宓如意绝对是个女人,而且是个教他心动的女人!
奎行云从没见过那般纯洁动人的笑容,深深印在他心里,使他沉醉,本就对她放不开,如今为了那朵绝俗笑靥,他和她更是纠缠定了。
宓如意一时失了戒心放怀一笑,不过注意到奎行云直愣愣的盯着自己看时,蓦然回过神立刻收起笑容,急忙转身藉着到桌边倒虚火汤来化解慌乱。
自己太不小心了,怎能在奎行云面前放肆大笑呢,不知道他是否看出了什么端倪?自己要小心应对才好!
端着汤再走回大木桶,宓如意将汤递给奎行云,“少庄主,你体内的热毒已减去三成,仍要再喝下虚火汤继续引出其余的阳火毒气!”
奎行云接过虚火汤,心中可惜那美丽的笑靥来得快、去得也快,他明白宓如意非是寻常的女子,他不可以轻举妄动,男儿身是她的保护色,贸然揭穿她只可能逼走她,而且他也不能住在云轩的客房了,所以自己千万不能急进,得一步步让她卸去警戒,愿意向他靠近,要慢慢来才能成功!
“宓大夫,你的笑容特别迷人,你实在应该多笑才是。”对着宓如意秀美的脸庞,奎行云的意有所指的开口,仰头喝下汤药。
宓如意拿回空碗,避过奎行云的话,只是淡然提醒他,“少庄主,为了自个儿好,请不要再说话了,保重身体,这一波的发病会比上一次来得更严重。”
苦笑浮现在奎行云脸上,他已经有感觉了,只是这次捉不到宓如意的小手,看不到她的笑容,也听不到她说故事,可以猜得到他绝对会很难熬的。
第四章
“爹,让香儿陪您一起到城里卖菜吧!”
“不行,女孩儿怎能到街上抛头露面呢,你留在家里绣花,不准出门!”
“哎呀,你们看看那个女人竟然在酒楼里买酒喝,八成是不正经的女人!”
“你说话可要小声点,她是天鹰帮帮主的千金,在江湖上有女罗刹之称呢,性子凶得很,本来有个未婚夫的,但她不安于室整天爱外出游玩,行为不够端庄不像个闺女,所以未婚夫和她解除婚约了,她就更是整日在外厮混,丢尽了天鹰帮的脸!”
“女人本来就该待在家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镇日往外跑当然不像话了,那叫野女人,谁想娶她呢?活该被抛弃!”
“喂,你知不知道城西苏家的才女到怡红院做姑娘了?”
“我当然听说了,苏家本是有钱人家,不幸前阵子失火整个苏家被烧个精光,苏老爷和苏夫人都没逃出,只有苏小姐被救起,为了筹钱为爹娘打理后事,苏小姐只好卖身了,可怜一个知书达礼的闺秀要沦落风尘。传言苏小姐才情之高连城里的郑举人都被比下去,若她是男儿身,一定能考上状元扬眉吐气的,哪用得着青楼卖笑呢!”
“是啊,还是做男人好,当女人限制太多,就算有才能也没有用,白费的!”
宓如意和师父浪迹江湖时,听过太多这样贬低女子的话了,那时她非常不谅解上苍为何不生她是男人,而要她做个百无一用的女子,女子永远都无法出人头地,这是她非常清楚又痛恨的事实。
尤其她常听到师父的友人对师父叫可惜,说师父收了个女弟子,女子当大夫总是无法让人信任,而且又怎能行走江湖四处为人看诊呢?师父医仙的美称是无法传承下去了。
这些不管是有心或是无心的话语都教她难过自己是女儿身,她不甘心所有的努力只因自己是女子而化为乌有,所以她下意识排斥自己是女子的事实。她穿男装,将自己打扮成书生模样,和男人一样喝酒吃肉,也曾到赌坊,妓院走动过,认定自己就是男人,除了衣服下的躯壳无法改变外,她从内到外的行为举止也和男人无异,长久下来,连她自己都以为自己是男人,早忘了如何做女人了。
只是这样就真能让她成为男人吗?她明白自己装得再像也不过是个假男人,改变不了命运的安排,她仍旧是女人,自己最讨厌做的女人!
心中蓦然涌起的愤懑让宓如意觉得好笑,她怎么想起这些心事了,她已经许久没意识到自己原来还是个女人,是奎行云那复杂又怪异的目光震动了她平静的心绪,才引来她脑里不该有的情绪。
宓如意低头看着趴在床上还未清醒的奎行云,他身上的阳火之毒已经化解了,只是他不是铁打的人,苦撑一天一夜后,他仍被强烈的剧痛侵吞意识昏了过去,幸而疗程已到了最后阶段,他身上的阳火邪气也被木桶里的药水吸收殆尽,首次的治疗非常的成功。
她命仆人将奎行云扶出木桶,为他冲净身体送他回房,脱去上衣趴在床上是为了让她能在他背上的大穴下针,他流逝太多的元气,她用金针为他补充精气。
宓如意在床边坐下,静静的看着沉睡的奎行云,这么靠近观视他,更能感受到他的俊美无俦,加上他又有过人的家世和不凡的才学,难怪可以游戏风尘、坐拥美人了,只要他有心追求,世上有哪个女子能逃得开这样杰出的男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