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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日后——

  因为额头上的伤口愈合的情况良好,所以毓龄也不想再喝药了,这里的中药就跟阳间一样苦,现在光闻到味道就很想吐。

  毓龄看着漆黑一片的窗外,想到连着几天下来都没再看到那个名义上是她“夫婿”的男人,心里不禁纳闷,既然是夫妻,怎么一天到晚见不到人,连晚上睡觉也没同房,她当然不是想跟个完全陌生的男人睡在同一张床上,只是很多事想不通,想要有个人可以问。

  她只要想到在这里不只要吃饭、睡觉,居然还得用夜壶和便盆来上厕所,这个时候就更想念冲水马桶的便利,毓龄实在不习惯这么“古代”的生活方式,就连想洗个澡都很麻烦,万一连每个月都会来的好朋友都照常报到的话,又该去哪里买卫生棉,这个所谓的“阴间”真是愈来愈古怪了。



  “嗯……我可以问一件事吗?”毓龄只好求助身边的两个女孩子,虽然负责伺候,可不曾把她们当作下人。

  两名婢女先是错愕,接着交换了个眼色,心想主子什么时候用这么客气的态度跟她们说过话。

  她沉吟了下,问道:“我的时间什么时候到?”还是早点去投胎,喝过所谓的孟婆汤,就可以忘记前世的痛苦了。

  “时、时间?”两名婢女怔怔地喃道。

  “就是投胎的时间……”毓龄以为她们听不懂自己的意思,毕竟这里的语言表达方式和她从小到大所说的多少有一些差异,于是说得更详细一点。“还是在这里用别的名词?”

  这下把她们吓得脸色都发白了,想到主子撞伤了头之后,就变得跟以前不太一样,又听她这么问,更加不对劲。



  “我、我去告诉郡王爷……”其中一名婢女急急地嚷。

  另一名婢女惊慌失措地问:“那我怎么办?”

  “你在这儿看着格格……”说完,那名婢女已经冲出房门了。

  她是哪里问错了吗?毓龄看着两个女孩子像活见鬼似的瞪着自己,其中留在房里的更是站得老远,不敢太接近,更是一头雾水。

  难道不能问什么时候可以去投胎?在这里算是一种禁忌?毓龄也只能这么解释,难怪她们会这么紧张了。

  过了好一会儿,纳尔图在听婢女结结巴巴地说着妻子反常的言语,自然也立刻过来探视。

  当纳尔图踏着沉稳,但又有几分怀疑的步伐来到妻子面前,定定地端详着她的表情,那张曾经让不少王公子弟心仪爱慕的娇容,此刻却不见一丝傲慢鄙夷,只有迷惘和困扰。

  他略带疑虑地问:“听婢女说你方才问了一件奇怪的事。”

  “噢,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如果真的是禁忌,那还是别问的好。毓龄这么回道。

  纳尔图不太满意这个回答。“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没有,只不过……”看着眼前的高大男人,想到他们在这里是夫妻关系,毓龄还是有些别扭。

  “只不过什么?”他不免疑心地问。

  不知道是不是毓龄多心,总觉得这个男人不太相信自己,而且眼神相当防备,好像她会害他似的。

  “算了!当我没说好了。”毓龄也不想一直拿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或许做夫妻只是暂时的安排,这个男人根本也是被迫的。

  这种口气又很像妻子原本会说的,让纳尔图不禁猜想是婢女太过慌张,才会误解她的意思。

  他淡淡地回道:“没事就好。”

  “呃,纳、纳尔图……”是这么念没错吧,毓龄试着叫他的名字。

  听见妻子叫着自己的名讳,纳尔图全身的肌肉不由得绷紧,因为通常都不是什么好话。

  毓龄似乎也注意到他的沉默和警戒,狐疑地睨了他一下。“你……要不要先坐下来?这样我很难说话。”

  一向拒绝与他同桌而食、同床共枕的妻子,此刻居然会这么好声好气地跟他说话,纳尔图心中的不信任感也更深了。

  “想说什么就说吧。”这女人究竟在玩什么花样?

  听纳尔图的口气真的不太友善,毓龄也只能告诉自己要忍耐,毕竟人家比她先来,菜鸟和老鸟还是有差别的,这个道理她很清楚,还是等问题解决了再说。

  “我只是想既然在分开之前,都要一直相处,那么互相了解一下彼此的个性比较好。”也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轮到她去投胎,毓龄才想先打好人际关系,就算不想当夫妻,至少可以做个朋友。

  纳尔图疑心又起。“分开?我不可能把你休离的。”这是皇帝指的婚,就算他不爱她,而她也厌恶自己,都不可能分开。

  “好,我明白,如果这里的规矩是这样订的,当然要遵守了,我也不过是想跟你和平共处,日子也能好过点。”毓龄想到自己虽然没结过婚,但也待过不少间公司,最困难的部分就是和同事之间合不合得来,如果遇到比较机车的就很头痛了,所以才会试着跟他沟通。

  他冷冷地瞪着眼前的女人,心想到底是谁在跟谁过不去,又是谁不想跟谁和平共处了。

  “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纳尔图绝不会给她有羞辱自己的机会。

  毓龄愣了愣。“目的?”

  他们好像是在鸡同鸭讲。

  “无论你的目的为何,一切维持原状就好。”宁可两人像陌生人,也不想让这个女人有机会再伤害他们父子。

  说完,纳尔图便忿忿地拂袖而去了。

  “等一下……”她话还没说完。

  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毓龄完全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那个男人又是在发什么脾气,想到都头昏脑胀了。

  “我到底是什么地方得罪他了?”她皱眉苦思。

  这时,守在房外的两名婢女见纳尔图离开了才进来。

  “格格?”她们怯怯地唤道。

  毓龄用指腹揉着太阳穴,虚弱地说:“我头有点晕,想躺下来睡一下。”

  “是。”两名婢女有些战战兢兢地上前伺候。

  两人想到纳尔图方才离去之前说主子没事,只是头部的伤口还没完全复原,才会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

  躺在炕床上的毓龄只是翻了个身,面部朝向内侧,把自己蜷缩起来,这是种自我保护的姿势,心想有什么事等睡饱之后再说。

  第2章(1)

  立春——

  纳尔图才刚值房回来,自从皇帝特设了军机处,那里便成了处理朝廷机要,极度森严重要的处所,非军机处成员绝对不许入内,连王公也不例外,否则会受到严厉惩处。向来多疑的皇帝为此特命几位监察大臣在军机处旁值房,以便监视出入的人员,违者立刻纠劾,自己便是其中之一。

  朝廷上上下下都说他是皇帝的心腹,不过纳尔图只要想到皇帝是如何对付亲兄弟,以及曾经是他身边最信任、最亲近的那些人的下场,天天都是如履薄冰,不敢有半分大意。因为跟皇帝最接近,一举一动也就更逃不过他的眼皮子,更不能得意忘形了,这不只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禧恩,希望能够陪伴儿子长大成人。

  暂时远离了宫里的斗争,回到家中,纳尔图还是无法完全放松心情,当他搁下手中的茶碗,移步到窗边,就见外头的天色已经暗了。

  叩、叩——

  门扉上传来两声轻敲。

  纳尔图回过神来,沈声说:“进来。”

  就见服侍的奴才推门进屋,躬身来到他跟前。“回主子,伺候福晋的婢女说有急事要见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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