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惊愕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瞪大眼睛望着萧祁玉。
“你知道填鸭吗?”
她茫然的点点头,脑海中顿时出现一幅不是很美好的画面。
“当一个年仅八岁的孩子,被人用填鸭的方式强行灌下他根本接受不了的食量时,后果通常都是很可怕的。”
苗雪兰大惊失色,“你是说,王爷小时候曾被人用那种残忍方式对待过?”
萧祁玉但笑不语。
“可他是堂堂王爷千岁,又是当今皇上和已故孝月皇后的嫡亲长子,这等高贵的身分,怎么会……”
“自古以来,皇家便是是非重地,唯有看清其本质,才会发现,它到底有多么丑陋不堪。”
这席话,令苗雪兰的心头蒙上了一层焦虑。
她当然知道皇室朝廷的可怕,只是万万没想到,那个拥有光鲜外表的男人,竟也深受其中之苦。
自八岁以后便食不知味,这样的折磨与苦楚,的确不是她一个寻常女子能够体会的。
第4章(1)
事实证明,萧祁玉的那番劝慰,成功令她的心境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当她再度面对白逍寒的时候,竟少了往日的厌恶和排斥。
在王府当差多日,虽然时常听下人们私下议论王爷的坏脾气,但只要不触犯到他的底线,他也不会无缘无故找麻烦。
如此想来,昨天中午她擅作主张离开王府,的确是自己有错在先。
为了赎清心底的罪过,最近几天的膳食,她做得十分用心,几乎使尽了浑身解数,心想定要让白逍寒极为满意才行。
幸好这位凤阳王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也不知道他是故意收敛了自己的任性,还是她的饭菜做得真的令他感到满意,接下来的几天,这位难伺候的主儿,居然也会在心情好的时候,露出轻浅的微笑。
“这几道菜都叫什么名字?”
正忙着布菜的苗雪兰,面对他的询问,忙不迭回道:“说起这几道菜的名字,因为在做的时候用了几分心思,所以菜名也颇有些趣味。”
“有多趣味、说来听听!”他立刻被勾起了兴趣,很自然的笑问。
白逍寒本就生得五官出众、俊美风流,再加上他出身皇族,与生俱来一股据傲高贵之姿,就算不必刻意装扮,也绝对是少有的绝妙人物。
苗雪兰被他脸上灿烂的笑容这么一晃,心头竟泛起几分涟漪和不安。
急忙敛去那片刻的不安,她腼腆的对他笑了笑,“这几只摆成椭圆形的小玉碟子里装着的,依次叫一品天香、二度梅开、三色龙凤、四宝锦绣、五彩果味、六君闹市、七星豌豆、八仙聚宴、九转肥肠、十味鱼翅。”
她每说一句,白逍寒的眼神也跟着晶亮一分。
这几道菜的名字起得有趣又华丽,且色香味俱全,但每一碟中的分量并不是很多,想必是做菜之人特意用心,让人可以海一道都品尝到。
他听得兴味盎然,笑容也不禁扩大了几分。
“没想到你一个不识多少字的姑娘家,竟可以将菜名起得这么诗情画意,着实有趣,不错不错!”
苗雪兰急忙摆手道:“王爷千万别高抬我,我哪有这个本事呢、我也只不过就是延续了前人的思路,在上面做了一些小改动而已。”
“既然你有这份能耐,怎么起初一阵子,不见你将菜色做得如此细致?”
“呢……”
白逍寒突然面带椰榆的瞅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怕是初入府的时候,你说不定记恨着本王的坏处,所以恨不能天天给本王吃土豆大白菜吧。”
这下,她那张俏生生的小脸终于涨红了几分。
他猜得没错,初入王府那阵子,她的确讨厌他讨厌得要死,别说土豆大白菜,她恨不能日日给他吃砒霜才解恨。
如果不是萧祁玉将那么一段过去讲给她听,她也不会心生侧隐,暂且对这个刁蛮又跋雇的男人改观。
她毫无掩饰的眼神,将白逍寒给逗笑了。
他一边吃着桌上的美味,一边笑着调侃,“你这丫头可真是直率,本王才这么轻轻一试探,你的表情就把心底所想全都给招了出来。”话虽这么说,他倒是没有责罚的意思。
苗雪兰见他心情不错,又耐着性子和自己插科打谭,尽聊些有趣的事情,紧绷多时的心,竟也微微放下了几分。
趁着他心情大好之时,她顺便提了一个小小的要求。
“再过几天便是我爹的忌日,不知王爷可否准我小半天假,我想去城东的灵隐寺,请和尚为我爹念经做法事。”
“既然是你爹的忌日,为什么不去给他上坟?”
“因为我爹的尸骨,并没有葬在凤阳。”
“噢?”他挑了一下眉头,带出几分询问之意。
苗雪兰简单解释,“当年老家发生了灾事,我和小羽不得已才流落到凤阳,并在此落了根。”
白逍寒先是一怔,随后点了点头,“难得你有这份孝心,好,既然这样,你爹忌日的那天,本王便准了你的假期。”
闻言,她实在难掩高兴和感动,忙不迭道谢,心底也忍不住对他产生了几分难得的好感。
几天后,苗雪兰大清早就出了王府,赶往灵隐寺。
这都怪最近一段时问,晚上总会梦到故去多年的爹爹,要嘛说阴问太寒冷,要嘛就说有人欺负他。
她虽然不信什么鬼神邪说,可为了买一份安心,她还是花了一笔不小的银钱,替爹在灵隐寺做了一场法事。
法事做得很顺利,老和尚还在她临走之前,送了她两道护身符,说是留着保平安之用。
苗雪兰心底开怀,当着老和尚的面,欢欢喜喜的将护身符揣了起来。
两道护身符刚刚好,自己留一个,一个给小羽。
既然来了寺庙,她顺便又在佛祖面前许下心愿,只盼弟弟的病情能尽快好转,哪怕让她减寿十年,她也想保弟弟一世平安。
一直折腾到近晌午,她才踏出灵隐寺的庙门。
幸好灵隐寺离凤阳王府并不算远,步行回去也就半个时辰的脚程。
回程的时候,她还专门给弟弟买了一块衣料,想着弟弟正在抽高,之前她缝给他的褂子都已经显小了。
就在苗雪兰算计着该如何花费手中剩余的微薄银钱时,一道凄厉的哭喊声骤然响起。
她先是吓了一跳,循着哭声望过去,就见离她不远处,一名衣着槛褛的妇人,正抱着一个瘦小的孩子放声大哭。
不少途经妇人身边的百姓都驻足观看,这时,妇人突然抱着孩子跪倒在地,向两旁百姓哭道:“求求各位好心人,救救我的孩子吧,这几日他得了风寒,高烧不断,可怜我一个妇道人家,不久前刚死了丈夫,如今身无分文,再耽搁下去,难保我这七个月大的孩子,也会一命呜呼……”
说着说着,妇人不受控制的又大哭起来。
百姓见状,有的绕路走,有的上前扔上一个铜板以表同情。
苗雪兰见妇人哭得伤心,不禁想到自己和弟弟的种种遭遇,连忙走上前,将手里仅剩的几颗碎银子递到妇人手里。
妇人见状,不敢置信的打量着她,硬咽道:“这位姑娘,谢谢、谢谢你……”
说着,一记响头就要磕下去,苗雪兰急忙将对方扶了起来。
“大姊,使不得,快快起来。”
苗雪兰见妇人哭得双眼红肿、嗓音嘶哑,再看她一身落魄、面带樵悴,怀里的娃娃也干瘦如柴好不可怜,不禁同情地问:“既然孩子生了病,为什么不早些筹钱医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