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睁眸,便跌入了两潭幽深的眸中,那眸里深情满载,哪里还有几日前的冷然。
“这儿是地府吗?”她还以为自己跌入了幻境之中,用着被浓烟黑哑的嗓音问道。
如若不是地府之中,又怎会有一个同他这般相像之人,用着这样深情的眼光瞧着她。
那个男人心高气傲,被她这样对待,曾有的情分只怕早已荡然无存了吧!
“这儿不是阴曹地府,这见是炎府。”
被以为是鬼差的人淡淡的开口,声音虽然平稳,却也染着几丝的不舍。
本以为自己的计划已经密实得不可能伤她分毫,没想到他却没有算计到何夫人歹毒的心思。
若非在领着花轿回府时,心中突然一阵躁动不安,让他什么都顾不得地抛下花轿,快马驰来,又怎来得及抢救身陷火海的她。
只消一想到她倒卧火场,那似是没了生息的模样,炎妙槐的心便是一阵懊悔。
悔自己何必与她赌气,明明知道她是救友心切,偏生心中一口气咽不下,硬是不肯将自己的计谋告知她,让她心急得自己下堂求去。
从来不知恐惧的他,多怕自己要是来迟一步,那么他见到的便是香消玉殒的她了。
还好,老天垂怜,她虽然昏了过去,可是并无大碍。
所以他顾不得自己一身伤,也要牢牢地守在榻畔,连眼儿也不敢眨一下,只怕他一眨眼,她便会消失。
“你……”本以为他不过是幻影,毕竟在那熊熊的大火之中,心思歹毒的何夫人并没有给她留下一线的生机。
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所以才会在一张眼,见着那深情几乎满溢的双眸时,误以为那不过是自个儿想出来的幻影。
“你是真的?”解慕真不敢相信的低呼着,然后顾不得身子虚弱,挣扎地想要起身。
在以为自个儿必死无疑的那一刻,她其实是后悔的。
悔自己竟然舍弃了他的细心呵护!
“傻瓜!”
瞧她那东摸摸、西瞧瞧,一副不敢置信的傻气模样,饶是心中还有着残存的怒气,这时也全都一扫而空。
原来不是只有他一个人眷恋呵!
这样的发现让他心绪大好,大手一张,结结实实地将她纳入自己的怀抱中。
“这辈子我倒是缠定你了,你想下阴曹、入地府,除非我陪着你。”
那话,仿佛惨了蜜似的渗入了她的心底,在感受到他怀里传过来的温暖时,她忍不住逸出一声满足的长叹。
叹息过后,她却蓦地感觉到自己的手心一阵湿濡,缩回来一瞧,便见手心竟淌满了鲜血。
一颗心猛地用至了胸口,她惊嚷道:“你受伤了!”
“小伤罢了。”对于自身的伤势,炎妙槐丝毫不在意地一笑,然后凝着她的眸说道:“所有你在意的人,我都给你救回来了,所以你可欠了我三条命,得用这辈子来偿。”
这辈子啊,他做过的事,哪一样不是将本求利,唯独拿她莫可奈何,明明她折
他骄傲如斯,偏偏他还是一心一意地只想将她置于身侧。
唯有这样,他的心才能安啊!
“你……”
这个傻瓜,自己伤了还不肯治,偏偏要在这儿守着她醒来。
她不过是昏了过去,醒来便好,可他却是背部被烧得一片血肉模糊,这么笨的事,他怎么做得出来啊?
从他怀里退开,她板起脸来,硬是将他按上了榻,情势瞬间易转,这回倒换她居高临下,恶狠狠地对他说道:“要我许你三命也成,那你也得有命去受。”
话落,她回身便要去找大夫,可只想守着她的炎妙槐哪里肯依,长手一捞,又将她捞回了身侧。
他可是一个大男人,这点伤算得了什么?
只要她好好的,什么都不重要了。
尾声
风光一时的何家,如今只剩下一片破落。
解慕真抬眼望着,当真欷吁不已。
纤细的身子往后一靠,一具结实的胸膛早已等在身后。
原来这样大费周章,除了想要救人之外,还想将风云帮一网打尽。
因为炎妙槐知道何夫人生性狡狯,若不是来个人赃俱获,她断不可能俯首认罪。
而那日与缪成载缠斗的便是何府的罗管事,他虽身受重伤,可却还是活了下来。
如此一来,有了风云帮众人的指认,再加上罗管事不甘何夫人的坐视不管,任由其自生自灭,自然一五一十的招来。
然后他再施了点力,何家母女便立刻被送进大牢。
谋害人命可是天大的罪,她们母女俩罪证确凿,被判了个斩立决。
没了那对母女的何家顿时败落,所有的仆佣走的走、逃的逃,余下的也只剩下这座空宅了。
“走吧!”
望了许久,纠缠在心中多年的爱恨终于烟消云散,解慕真抬头,朝着炎妙槐绽出一抹灿烂的笑容。
他宠溺的问道:“不进去瞧瞧何老爷吗?”
“他……”闻言,她顿时一窒,虽然想看,却也怕瞧了难过。
于是她缓缓地摇了摇头,终究还是不敢进去。
她默默地往前走了几步,他立刻追了上去,低声说道:“我已经在炎家旁购置了一栋小宅,也让人布置好了,等会儿便让人将何老爷请过去,这样你什么时候想见,随时都可以前去探望。”那一心一意的为她着想,从他口中说来却是云淡风轻。
终于,一切圆满了!
望着他那包容的浅笑,她心中的大石也跟着放下。
如今当真落了个圆满。
爹有了安居的所在,而在飘香楼打滚了大半辈子的云敛裳,也不知道为什么被江远仙铁了心的缠上,非得要娶她为妻。
可她以自己为青楼的姑娘,配不上他而百般拒绝,偏生挡不住他那蛮性子,渐渐的软了心。
一切……都很好!
而这样的好,竟是她曾经以为会相敬如宾一辈子的炎妙槐带给她的。
抬头,再次向他漾出一抹笑,伸出手,与他的大掌交握。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一生所愿。
“你这个下堂妻,到底啥时才要回来?”她笑着,炎妙槐也笑着,可突然间,他却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俯身在她的耳际说道。
闻言,解慕真一愣,这才想到她此刻的身分竟然还是个下堂妻。
“呵!”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她只是轻笑着,自顾自地牵着他往前走。
不答是因为无论她的答案为何,以他那霸性十足的性子,只怕不久,她便又会是炎家的大少夫人了。
那挂满了一院子的喜幛,还有那满室盈门的贺客。
明明炎家的两位少爷和一位小姐都已经成了亲,怎么这会儿炎家又办起喜事来了?
城里大大小小的商家都接到了帖子,虽然人人都来了,却也个个一头雾水。
但不论是谁娶谁,或谁嫁谁,光是冲着炎家的财势,人人也都乐于来沾个光。
早已嫁给炎海任的童靖安,望着铜镜里头穿戴着凤冠霞帐、笑意盈盈的解慕真,真心的开口道:“终于,也让你守出了一轮明月。”
回头望着童靖安,她还来不及开口嗔怪炎妙槐这般大张旗鼓的作为,活脱脱让她成了城里让人议论的焦论,还有老夫人,不知道她要怎么想了,忽尔,眼角一抹红影像暴风一般的卷入,才眨眼,她已经安然待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
“时辰快到了,咱们走吧!”
一尝软玉温香在怀的滋味儿,炎妙槐喜不自胜,哪里还有初次成亲时那种温凉如水、可有可无的姿态。
“娘她……”
一见他急匆匆地扯着她要走,她的脚步却犹豫了,她才开口,他便忙不迭地打断道:“娘知道我又娶回了你,不知道有多开心,别担心了,一切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