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先生,伸舌头是为了舌诊,好推测你的健康状态,你不用不好意思。”又不是要你脱裤子,有什么好害羞的?万礼棻在心里OS,尽可能亲切和善地解释,还克尽全力才能让自己不要翻白眼。
“那……好吧。”薛宸淏只得乖乖照做。她都那么说了,自己还扭扭捏捏,就显得太娘了点。
万礼棻瞧了瞧舌头的颜色,追问他的饮食习惯、生活作息、身体状况……最后做了确诊,开始又敲打起键盘,还不忘记继续问诊。“会怕针灸吗?”
“当然不怕。”他答得特别笃定,像要昭显一些男人气概,好弥补刚刚不小心表现出的娘炮模样。
“那腰部拉伤的部分,待会儿我替你针灸一下。除此之外,你的身体还有一些问题。”
“有问题?”薛宸淏挺挺胸膛。“我壮得像一尾活龙,会有什么问题?”
“那是鱼质龙文,假象。”万礼棻泼他冷水还一脸淡定。
“嗄?”听不懂。
“就是虚有其表、外强中干的意思。”
呃……薛宸淏流下一滴冷汗。她的形容,令他有一种被骂的FU。
“你舌尖色红,所以我把了弦脉;又听你说经常口干舌燥、睡眠不足、肩膀僵硬,因此该是肝火过旺。”
猜他是铁齿型的病患,而且一开始还对她有所质疑,所以万礼棻耐着性子一一点出问题。
“……”薛宸淏无言地流下第二滴冷汗。
“你手足心热,易冒汗,经常失眠,偶尔容易感到疲劳……这些都是肾阴虚的倾向。”
“肾”和“虚”这两个敏感的字眼,令他再度流下了第三滴冷汗。
“肾阴虚是什么?”他暗自祈祷,那两个字之间多了个阴字,就不是一般男人闻之色变的可怕病症。
万礼棻定定看向他,从那抽搐的眼角、僵硬的脸色,推测他自己应该已经有了答案。
“肾虚。”铿锵二字,掷地有声,给了他明确的回复。
肾虚虚虚虚虚……宛如魔咒,震得薛宸淏脸色刷白,眼花冒金星,差点腿软从椅子上跌下来。
“喔,对了,像这样腿软也是肾虚的症状之一哦。”再献上稻草一根,重重打击--哼哼,回报他之前对她的质疑。
麦搁贡啊啊啊………薛宸淏快崩溃,内心仰天长啸,大脑启动消音功能,不愿再面对那重创男性雄风的两字。
他薛宸淏可是流连花丛如鱼得水的风流浪子,怎么可能会“哔哔”呢?
这万礼棻,该不会是位蒙古大夫,胡诌乱掰的吧?
第2章(1)
年龄和外貌之于女人,是终生烦恼的课题,对万礼棻而言也不例外。
年纪尚小,迫不及待想长大,及长,又希望保有纯真;追求完美,因此斤斤计较,即便卓然出众,却依然欲罢不能,总希望成为绝无仅有的唯一……
不同于一般寻常女子,外型比实际年龄年轻的万礼棻对此反而十分介怀,而与生俱来的柔婉姿态也令她懊恼,因为身为一个医生,这些教每个女人称羡的特质却成为影响她专业形象的阻碍。
外型过于年轻便少了份威严,缺乏说服力,专业能力易受质疑,前些天遇到的冒失病患薛宸淏就是一例--将她视为实习医生,贸然断定她医术有待商榷,这种武断又自以为是的患者多如过江之鲫,他并非第一位,却表现得最为明显,因此教她对他印象深刻,也因此更想证明自己的医术。
然而外型虽占优势,却无法改变年纪已坐二望三的事实。届满二十九岁的她,婚姻大事成为迫在眉睫的大事件,家人亲友们个个仿佛心有灵犀,不约而同--啥?还没打算结婚?也没有计划!倏忽之间,连珠炮般的劝说便如火燎原,诸如婚姻对一个女人有多么重要、男人就是女人的天、女人遇上好男人就终生无忧……句句宛如唐三藏的紧箍咒,听得她头痛欲裂,说是魔音传脑或许太过,但也相去不远。
这就罢了,在得知她没有固定交往的男友,个个又变成专业媒人,纷纷引介身边未婚男子,年龄不拘、无关外型,只要单身即便失婚或鳏夫都列入行列,甚至连在小区错身而过、仅有数面之缘的男子也难逃一劫,仿佛女人只要有得嫁就好……是太小觑女人的能力还是因为真的经济太不景气,抢着赚媒人红包钱?
这天晚上八点多,没有夜间门诊的万礼棻,收拾妥随身物件后就如常地返家,才踏进小区小花园,就隐约听见搓麻将的声音,当下便觉得不妙。
家里八成正展开方城之战。
因为父亲长年在大陆经商,闲来无事的母亲与三五好友相聚就习惯打打麻将,除了可以动脑又能闲话家常,输赢不大又趣味十足,因此成为例行性的活动。
因为打得规矩,通常十点一到,自动散场,既不扰邻,也不沉沦耽溺,所以她并不反对。会令她觉得不妙是因为只要她一出现,马上引起那些婶婶阿姨伯母等人的关注,成为闲话家常的话题人物,她们言语时而温和经常犀利,往往教她难以招架。
可怎么办呢?她总不能因此老躲着,频频晚归。就硬着头皮进去吧,也许这次可以快闪脱身!
拿出钥匙,开了门,鞋才刚脱,瞬间熟悉的嗓音便扬起!哎,根本连出“脚”的机会都没有。
“棻棻回来啦?快过来跟阿姨们打招呼。”万太太李士瑛是个直率好客的人,从那清脆爽朗的声调就可窥一二。
万礼棻比较像爸爸,个性沉稳或者说有点老成持重?不过偶尔还是有些纯真的傻气和热情,这无疑是遗传自母亲,只不过职业使然,她通常敛藏鲜少显露。
方城之战位于客厅和饭厅间的宽敞区域,万礼棻趿着拖鞋走近,笑容可掬地打招呼。“各位阿姨好。”
“棻棻真是愈大愈标致……”偶尔才摸八圈的王阿姨赞誉有加。
“你们家棻棻到底几岁了?”问话的是移民国外数年,近期回国小住的钟晴美,她惊讶地打量万礼棻。“怎么感觉没什么变,和我移民前差不多?”
“都二十九喽。”李士瑛边堆牌边答。
“棻棻是中医师,肯定很懂得保养。”黄阿姨曾找万礼棻看诊,对她的医术可是信心十足。
“已经是个中医师了呀……”钟晴美眼中赞赏的神采亮得刺眼。
“对了,你不是有高血压的毛病,可以让棻棻看看,替你调调身子。”李士瑛热心地提议。
有个出色优秀又乖巧的女儿,是她的骄傲,在朋友面前可得意的了。
“棻棻啊,”她忙又为女儿慎重介绍。“这是钟阿姨,你还记得吗?”
“怎会不记得?钟阿姨还是一样美丽。”万礼棻浅扬嘴角,对待长辈尤其是女性,赞美是必备要件。“有空可以来一趟医院,让我帮你把把脉,看看可以做什么调养。”
“好啊好啊。”钟晴美满口答应,心里想送去调养的却不是自己,有个人比她更需要。因此试探地接问:“士瑛啊,你怎么这么好命,有个这么漂亮的女儿还是个中医师,想必早就有男朋友了吧?”
“哎!”说起这个李士瑛就想好好地叹上三口气。“就是没有。”
“没有?!”钟晴美这看似惊讶的低呼,惊喜的意味更浓。“怎么可能?”
万礼棻无奈地轻叹,果然一如预期,那些关于婚姻之于女人多么重要的话语又要开始出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