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喜夹杂着理也理不清的感觉,他非常肯定她不是嬛儿,嬛儿大字不识一个,又哪来这些见解,加上城东那七十一间铺子,在在都不是一个弱女子能力所及的。
但是,如此这般相似的容貌,又要如何解释?
一双凤眸微微上挑,那眼底的情绪和心思,教香宓警惕的闭了嘴,不知为何,直觉里她就是觉得此人危险。
他那眼神,她这辈子怕是永远都不懂。
“赫韫!”
救星回来了!
只那么一眼,就让香宓浑身打了个冷颤。他是怎么了?那眼里满满的火从哪里来的?他哪来那么大的火气?
难道是还没气消吗?真是小气鬼!
赫韫一进门就听下人说朱漓来访,至今还待在院子里,他快步赶来,就看见她跟那个男人在一起的画面很唯美,美得让自己都觉得刺眼!
男人的醋坛子全打翻了,还能维持脸上波澜不兴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八王爷。”他拱手。
“坐。”
“谢坐。”
一番寒暄客套后,香宓吁了口气。
终于可以把烫手山芋扔给赫府的正牌主子了,她笑容灿烂的告退。
只是她太过灿烂的笑容闪花了朱漓的眼。她就这么不想待在这里面对他吗?
这激起了男人有历史以来就不能少的狩猎雄心。
第7章(1)
香宓脚步轻盈的走到院子外,碰见躲在树丛后面的下人和少有机会见识皇家阵仗的厨娘,一看见她获救般的闪身出来,竟问她要留客吃饭吗?
香宓看了下那些面目森冷、排排站,严肃得跟雕像的王府侍卫们,她的脚底也有点发冷。
“不必,贵客不一会儿就要走了,就跟往常一样三菜一汤就好。”这两年赫府的日子不再那么难过了,吃食用度却不奢华,用该用的,吃当季的食物,两个人吃饭三菜一汤,很足够了。
“加个菜吧,本王想留下来吃饭。”
冷不防的声音低低的在香宓耳畔响起,那气息令她全身起了拨也拨不掉的鸡皮疙瘩。
她发誓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摄政王,他到底是什么时候跟来的?
她看向赫韫,只见他美丽的眼睛沉得见不到底。
来到正厅,所有仆人都候在一侧等待主子、贵客入席用膳。
赫韫一如往常的吩咐“用餐吧!”说话的同时,他替香宓拉开他身边的位置,让她坐下。
朱漓看着赫韫,脸上一无表情。
官宦人家不论食衣住行规矩都多,吃饭不能有声音、不准说话、男女不同桌,赫府却因为香宓而没了这层规矩。
刚开始,赫韫就不曾向她立规矩,她不仅可以上桌吃饭,坐的还是女主子的位置,她心情好的时候爱叨絮一些铺子发生的事情,这两年就连长年在自己院子用膳的老太爷也几乎餐餐都在正厅用饭了。
“家常菜,简陋得很,摄政王慢用了。”
餐桌上的菜色谈不上丰富,烧牙片鱼、白汁圆菜、白灼虾、鹅油卷、糟鹌鹑、蟧山菇炖鸡汤。口味以鲜嫩为主,这鹅油卷和糟鹌鹑是因为朱漓才做的。
“的确是很家常的菜色。”当客人的摄政王一点也没有客人的样子,很平铺直叙的嫌弃。
香宓实在懒得理他,把脸埋在饭碗里扒她的饭粒。
这顿饭不管有多难熬都要熬过去……直到送走这尊瘟神。
她心里正嘀咕着,突然一双斜伸过来的筷子夹了好大一块烧牙片鱼放到她碗里,又从比较远的白瓷盅里一口气用匙子舀了好几颗鹌鹑到她饭碗的碟子里。
“我还要那个……”她指着白汁圆菜。
赫韫又去夹那白汁圆菜。
香宓这时候才有胃口,她高高兴兴的大吃大喝,不一会儿,陆续又有更多的菜肴被他夹过来。
她饭碗前面的碟子始终维持满溢的状态。
一旁伺候的仆人对两人的互动早已司空见惯,没有任何反应,倒是头一遭在赫府用饭的朱漓看得怔怔的。
香宓饭吃得香,甚至有些旁若无人,那誉满天下,人称“得赫氏者得天下”的赫韫……那眼光是那么的温柔,甚至是痴迷。
这两人之间有种别人怎么都横亘不了的感觉。
扪心自问,他对谁痴迷过了?
嬛儿吗?
不,他对嬛儿或许比对其他妾室多了几分喜爱,却不到情迷不能自己的地步。
也许嬛儿自己心里也有数,直至病亡了,百年之地也不想有他。
“你不气了?”看赫韫如常的给自己添饭加菜,就算吃了一嘴,香宓还是要问个清楚。
“吃慢点,嘴里有东西的时候别说话,会噎着。”怕了吗?怕他不理她?
“我不趁这时候问,吃饱饭你就又跑了,你忙起来时我哪知道你要忙到什么时候?”两人从来没拌过嘴、吵过架,这种滋味真不好受。
赫韫伸手拭去她唇边的汤汁,“我把事情都推了。”
“真的?”
“我几时说话不算话了。”
“嗯。”
“快吃,饭都含在嘴里了,等一下再喝碗汤。”
“嗯。”
朱漓看着赫韫始终动也没动到的饭碗,明白了一些事情。
旁若无人的两人,他们不是故意做给他看的,是天天日日都这么着,很自然而然的,盛汤、剥虾、撕鸡腿肉,旁人连根针都插不进去。
那是用时间慢慢酝酿出来的,只属于他们的默契。
而自己,曾经有跟过谁这般心有灵犀?
这天,朱漓从赫府打道回府的时候,并没有一如往常的坐进华丽的大马车里。
“本王走走,谁都不许跟来。”
轿夫和侍卫们都吓坏了。
用脚走路?一个连在皇宫走几步路都要乘坐銮车的摄政王竟然说要走路,还不许侍卫们跟随,这天要下红雨了吗?
“吃饱了吗?”送走朱漓,赫韫回到他的云嶂楼。
“太撑了,我最近都胖了。”最近太懒散,瑜伽好些天没做,骨头一定都生锈了。
“你不论胖瘦都好看。”
“等我胖得连大门都走不出去的时候你就不会这么说了。”这根本是找碴。
“把门打掉就好。”
这人……
她故意坐过去一点,分明瞧见她的小动作,他却没躲。
“我想出门……去走走。”
反复思量,许多事好像已经超出她原来简单的想法。
情况紧急,内忧外患一件接一件,没个消停,那朱漓分明认识她这副身体的主人,为什么没有马上揭穿她?
要是他把她的底掀了出来,那从坟里爬出来,死而复生的人,怎么听怎么耸动,她害到自己不打紧,若连累到赫韫和所有收留她的人就不好了。
赫韫,赫府唯一的公子,他有家门光荣要扛,他必须保住赫氏基业,必须光宗耀祖,崭露头角的他,峥嵘无二,这节骨眼只要摄政王随便给个绊子,他的努力就会化为流水,大家都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她不能一颗心老是紧紧的悬着,惶惶惑惑不可终日的憋着过日子,她又没做错什么,也不是自愿要占据这个女子的身体的,实在是没得选择啊。
穿越到这里来,她没有出过远门,都快忘记自己是自由身,她可以选择放弃这样的生活,但日子一久,不自觉的,她就拘在这里了。
忘记天高地远的自由……
是因为这里有赫韫。
女人很容易死心塌地,很容易将自己的一切都押在一个男人的身上,她是不是也在不知不觉中这么做了?
可是真的要离开,却觉得心痛得可怕。
“要去哪?”赫韫问。
“我想……回老家……去瞧瞧。”
她在撒谎,她在这里,家乡的人没有捎过半点信息来,她也绝口不提自己的父母,现在是什么事情让她动了想回“家乡”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