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
一个低嘎虚弱的嗓音蓦地响起,吓了江拾欢一跳。她抬起头,就见这男人不知何时已经醒了。
四目交会之际,他那双宛如黑潭般深不可测的眼眸,没来由地让她原已纷杂的心绪又更乱了儿分。
短暂的惊愕后,江拾欢的神情迅速一敛,不习惯也不想要在陌生人的面前流露出太多的情绪,而这样的神情让她看起来有些冷若冰霜。
“我正在用温热的药汤替你疗伤。”她用着平淡的语气解释,仿佛自己只是在做一件每天都要做的例行差事。
“我知道。”皇甫硕有些虚弱地点头,开口说道:“在下皇甫硕,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虽然她刚才的举动着实逾越了世俗的男女之防,但若是以大夫救治伤患的立场来看,便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要谢不必谢我。”
江拾欢淡淡地说着,转身回避他的目光,不想和这男人有过多的交集,但是这样的举动让她仿佛浑身散发出一股冷傲、难以亲近的气息。
听了她的话,皇甫硕微微一愣。
“难道不是姑娘将我救回的?”
“不。”江拾欢不想居功,说道:“是大黄将你从湖中拉上岸,才让你免于溺死,你若要谢,就谢大黄吧。”
“原来如此。”原来是掉入湖中,难怪他没摔得粉碎。“不知大黄兄在哪儿?”皇甫硕开口问道,心想她口中的大黄可能是某个家仆。
大黄兄?江拾欢差点忍俊不禁地笑出来。
她隐去唇边的笑意,开口轻唤:“大黄。”
听见主人的叫唤,一旁的狗儿低吠了一声,迅速靠到主人的脚边,一边吐着舌头,一边开心地猛摇尾巴。
“唠,它就是大黄。”
皇甫硕一愕,皱了皱浓眉,不禁怀疑是她故意作弄他。
像是看出他心中的怀疑,江拾欢淡淡说道:“是大黄跳进湖里,努力将你给拖上岸的,要不是有她,你在毒发身亡之前就先溺死了。”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确实是她救了我一命。那我身上所中的剧毒,是姑娘解的吗?”
“是我的师父,我只是本命照料你罢了。”
她的师父?皇甫硕这才明白,原来这幢木屋里不单只有她一个人而己。
江拾欢瞥了他一眼,见他仿佛还有许多问题想问,她索性放下手边的布巾,伸手将被子拉高到他的颈子-省得他赤裸的胸膛一直扰乱她的心绪。
“既然你醒了,我去请师父来瞧瞧。”说完后,也不等他开口回应,江拾欢就转身走了出去,大黄狗也立刻跟上。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皇甫硕轻吐了口气。
截至目前为止,他还搞不清楚救了他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一对师徒,不过尽管刚才那位姑娘浑身散发出一股“离我远一点”的冷淡气息,看起来相当不好亲近,但至少感觉不出她有任何奸邪之气,应当不是心怀不轨的恶人。
皇甫硕闭上眼,一边暗暗运气调息,一边静静地等待她的师父现身。
第3章(1)
过了一会儿后,房门口传来动静。
皇甫硕睁开双眼,转头一看,就见刚才那位年轻姑娘伴着一名年约六十的老妇人走了进来。
想必这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就是她的师父了。
皇甫硕正想开口致谢,江凤凤却己走到床边,示意他噪声之后,满是皱纹的手搭上了他的脉搏。
江凤凤专心仔细地把脉,察觉他复原的情况比预期中还要好,让她不禁满意地点点头。
“不错,你自己本身内功修为深厚,加快了复原之速。”
江凤凤一边说着,一边取出银针,快手为他扎了好几针,最后再取出一粒“活血聚元丹”交给他。
“喏,吞下。”
皇甫硕直觉地相信这老妇人不会害他,因此也没多问这究竞是什么丹药,就毫不犹豫地吞服。
丹药才入喉不久,他就感觉体内涌出一股源源不绝的元气,那让他对老人家的医术佩服至极。
“晚辈皇甫硕,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见他知礼、有礼的模样,江凤凤不禁满意地点了点头。
“好、好,不愧是皇甫清竹的儿子,果然好教养、好品德!”
此话一出,皇甫硕不由得面露讶异。
“前辈知道我是谁,也认得我爹?”
“那当然,你身上那只“飞雪山庄”的信物,我二十年前就见过了。当时,那信物还在你爹的身上。”
“二十年前?”皇甫硕又是一愣,怎么也料不到这名居住在偏僻山谷的老妇人,竟在那么多年之前就和他们“飞雪山庄”有过渊源。
“是啊,当年我为了救治你娘,还在“飞雪山庄”住过一段时日,算算时间,你那时大约才五岁吧。”
五岁?
皇甫硕的思绪瞬间拉到多年之前,虽然当时他还很年幼,但仍隐约记得娘亲生了一场大病,镇日躺在床上无法走动,甚至不太能开口说话,而那时,的确有一名女大夫来医治娘的病。
这些年,娘偶尔也会提及当年的往事,还说若不是有江大夫肯出手医治,她早在多年前就己撤手人寰了。
原来,当年的那名女大夫,就是眼前这位头发斑白的妇人。
“原来是江大夫,多谢救命之恩。”
“甭谢我。”江凤凤摆了摆手,说道:“要谢就谢我的徒儿吧,是她把你带回来的。你们己经打过照面了,她就是我的徒儿-江拾欢。”
皇甫硕望向江拾欢,语气诚恳地道谢:“多谢江姑娘。”
“我其实也没做什么,皇甫公子不必多礼。”江拾欢淡淡地回应。
江凤凤显然不满意她的轻描淡写,在一旁说道:“怎么会没做什么?你又是以口喃喂他喝下汤药,又是帮他褪去衣物擦拭身子,有你如此仔细的照料,他才会好得那么快啊!”
听见这番话,皇甫硕的俊脸不禁掠过一抹诧异。
关于他的衣物是她褪下的这件事情,他本来就己猜到,因此还不至于太过惊惚,可是……她竞以口喃喂他喝下汤药?
江拾欢微微一僵,心里有些懊恼。
为了避免造成尴尬,她根本就不希望让他知道这件事,想不到师父却一时口快,将它给说了出来。
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在,她冷淡僵硬地别开脸,根本不与皇甫硕有任何目光上的接触。
“我只是遵照师父的吩咐,而且我也不想要有人死在这里。”她用淡漠的语气解释自己的举动。
对于她的“冷傲疏离”,皇甫硕刚才就己经见识过了,因此并不以为怜,心想她应该天生就是这样的性情吧。
“无论如何,多谢姑娘救命之思。”
对于他一再地道谢,江拾欢盛起了柳眉,心里有些懊恼。
她实在不希望一直绕着她如何照料他的话题打转,因为那会让她不断地想起她的唇与他亲险相贴的情景,也会让她的心底一直有股异样的情绪不断骚动,怎么也平复不了。
“是师父为你疗伤祛毒的,我充其量只不过是负责照料你罢了,因此‘救命之思”这四个字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皇甫公子的命,是师父救的。”江拾欢用僵硬的语气说道。
见了她的反应,江凤凤察觉出宝贝徒儿的情绪,为了避免弄巧成拙地让徒儿对皇甫硕产生负面的感觉,江凤凤便换了个话题。
“对了,你怎么会从山崖摔下来,还身中剧毒?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什么人想要你的命?”
江凤凤一口气问了许多问题,毕竟这男人是她相中的徒婿人选,她当然得调查清楚一点才能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