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到屋里,就听见餐厅里传来细微的声音,他走了过去,只见她正把热好的牛奶倒进马克杯里。
“你的牛奶好了。”她将杯子摆在餐桌上,然后坐了下来,“我有事跟你商量。”
他微顿,将公文包往旁边的柜上一搁,在餐桌旁坐下。
“如果是关于棋太就学的事情,我暂时同意他在樱台的幼儿园上课。”
闻言,她惊疑的看着饱,“真的?”
她以为昨天晚上为了这件事与她争执的他,决计不会妥协,却没想到……
“我只希望你不要再动不动就跑掉。”他直视着她,“我从没见棋太那样哭过,今天早上我差点儿想在他屁股贴上邮票,把他寄到南极去。”
听见他的妙喻,她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
但看见他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自己,她连忙又敛起笑意。
“你很得意吧?”他喝了一口牛奶,慢条斯理地说:“河野站在你那边,棋太也向着你,我成了这个家的公敌了。”
听出他话里那一丝寂寞的味儿,她沉默了一下。
“我没有拉拢棋太跟河野先生对抗你的意思。”她说。
他低头若有所思,须臾抬眼脸注视着她,“你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她微愣,“啊?”
迎上他专注凝视着自己的目光,她的心瞬间狂悸。
她的视线莫名的注意到他的唇,脑海里浮现的是昨晚那一记惩罚的吻。
怪了,她明明对他那记惩罚性的吻很不谅解,但为何却不觉得厌恶?而且她现在心脏跳得这么快又是为了哪桩?
“你横看竖看都只是个普通的女人,为什么大家都喜欢你?”
说这是什么话?真是太失礼了,她虽称不上国色天香,但也算是小家碧玉啊。
而且他这句话听起来像是在说……大家都喜欢她,但他是那个唯一不喜欢她的人。
“为什么大家都喜欢我,就你不喜欢?”她率直的问他。
“谁说我不喜欢你?”他锐利的双眼望进她眼底。
“咦?”她一震,惊疑的看着他。
“我对你没有什么好恶。”像是想结束这个话题,他又啜饮了几口牛奶,淡淡地转移话题,“除了棋太就学的事,你还想跟我商量什么?”
“喔。”她想起自己在这里等他的真正目的,“我想跟你解除契约。”
闻言,他脸色丕变,“为什么?”
看见他那张突然“变天”的脸,她不自觉有点畏怯。
“你不在乎伤害棋太吗?”他质问她。
“我只是想修改合约内容。”她以商量的语气委婉的说道:“我会继续当棋太的妈妈,但请你跟我离婚,让我以保母的身份待在这里。”
他不解的看着她,“那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会在这儿待到棋太不再需要我,你不必以婚姻这种关系绑住我,我也不要你十分之一的财产。”她语气坚定地表示。
他浓眉一揪,“你是说……”
“我是说,”她目光澄定地正视着他,“我不要你的钱,你也不必被一纸毫无意义的婚约绑着。”
毫无意义的婚约?这是事实,但怎么从她嘴巴里说出来是那么的刺耳又伤人?
“我们才结了一个星期的婚,你就要跟我离婚了?”他蹙起眉头,语气自嘲,“原来我间宫都臣是个让女人如此难以忍受的男人。”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刚才他眼里那一闪即逝的受挫及落寞,让她莫名的感到内疚。
她伤了他的心吗?不,她伤不了他的心,顶多伤了他超标的自尊心罢了。
“这是你自己的决定?还是你那位朋友帮你出的主意?”他搁下手里的杯子,目光失焦的望着杯底残余的牛奶。
她微怔,“朋友?”
“就是那个你整晚跟他在一起的朋友。”他抬起眼,目光如炬也似刃的注视着她,“他知道你为什么嫁给我吧?”
“嗯,我告诉他了。”
他声线一沉,“是他要你跟我离婚的吗?”
她感觉得到他在生气。但,他干么生气?
她一毛钱都不要,给了他另觅真爱的机会跟自由,还愿意继续待在这里当棋太的妈妈……认真说起来,她比较吃亏耶。
“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是我自己决定的。”她直视着他的眼睛,态度毅然,“这件事请你认真考虑,我随时都可以跟你离婚。”说罢,她站了起来,“我先上楼了,晚安。”绕过餐桌,她准备离开。
突然,她听见椅脚摩擦地面发出的声响,还没反应过来,她的手已经被抓住了--
都臣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失控的抓住她,在她想“离他而去”的时候。
他手臂一使劲,将她拽了回来。
她显然受到惊吓,不只睁大了眼睛看着他,还立刻的用手捂住了嘴巴。
她的反射动作让他啼笑皆非,“你这是干么?”
她瞪着两只黑亮的大眼,羞恼又防备的看着他。
“你以为我又要吻你?”他哼地一笑,“我是接吻魔吗?”
她疑怯的放下了手,但表情依旧戒慎恐惧,“那你要做什么?”
“我还有话跟你说。”他语气平静,尽可能不让她发现他刚才是多么的激动。
“什么话?”她怯怯的问:“你答应更改契约?”
他直视着她,“你想都别想。”
“嗄?”想都别想?他傻了吗?他不是个精明的、绝不吃亏的生意人吗?她一毛钱都不要,还愿意在他家待上十三年耶。
这种稳赚不赔的交易,他居然不要?
看见她那震惊的表情,他不禁心火窜燃。她才跟他结婚几天,就等不及的想跟他离婚,为什么?说是不想以一纸婚约绑着他,其实是她不想被一纸婚约绑着吧?
想到她依依不舍望着“朋友”离去的身影,他不觉焦躁起来。
一旦没有了婚约,她是不是就可以心安理得又理直气壮的跟那个“朋友”一起过夜?
该死,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他有种心爱的玩具就快要被抢走的焦虑感?
在他的心里,有什么东西越来越热,逐渐膨胀……
“你并不是因为喜欢我而跟我结婚,一切都是为了棋太,不是吗?”珠树注视着他,“没有那纸婚约,我还是会留下来照顾棋太,所以你……”
“不要。”他打断了她,以听起来有点任性的语气道。
迎上他专注又专横的目光,她一怔。
前天晚上还一副恨不得跟她划清界线的他,怎么现在却有种想跟她纠缠在一起的感觉?还说什么“不要”,语气简直就跟棋太在要脾气时一样。
“直到棋太满十八岁前,我都不会跟你离婚。”他说:“在这之前,我不会放你自由,你死了这条心吧。”
她懊恼的瞪着他,“你这个人真的很莫名其妙,明明担心我分你财产,一副恨不得立刻把我休了的模样,现在又……你到底想怎样?”
“现在急着想摆脱这一切的是你吧?”他的浓眉不悦地一揪。
“什……我才没有!”她郑重澄清,“我没有撇下棋太不管的意思,刚才我不是说了吗?我还是会以‘妈妈’的身份待在他身边。”
“小孩子虽然天真,但可不好骗。”他说:“你以为棋太感觉不到他的爸爸妈妈是有名无实的假夫妻吗?”
“我们本来就是有名无实的假夫妻。”她冲口而出,“打从一开始,我们就是这么约定的,不是吗?”
“爸爸?妈妈?”忽然,棋太稚嫩的、懒懒的声音传来。
都臣跟珠树同时一震,不约而同的望向声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