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儿只是想为国家多尽点力。”
“为国尽力也不该在这个时候吧!你才刚刚成亲,雨莲又有孕在身,你竟然不留下来照顾她吗?”
“孩儿心意已决,请爹谅解。”雷仲远语气平谈,眼中却透着坚持。
“唉!我真弄不懂你这孩子。”雷柏苍对儿子的倔强也是无能为力,只有招了摇头,“我倒要看看你要怎么跟雨莲交代。”
雷仲远面无表情的说:“孩儿去处理的。”
雷柏苍哼了一声,负气地说:“好,你若舍得下雨莲,那你也就不用在乎我这个做爹的了!”
“那么,就这样决定了,我三天后启程。”雷仲远深深的一鞠躬。
离开松后后,雷仲运往竹轩走去,打开了房门,见雨莲正坐在窗边,一听到他的脚步声,就急忙转过头来,那张消沉的小脸立刻开朗了起来。
“少爷,您回来了!”雨莲迎上前来。
雷仲远没有走近,还是站在门边,“我只是来告诉你一件事,三天后我将出发前往东北,替皇上去视察民情,短则三个月,长则半年,”
雨莲眼中的光芒消失了,“您……您要离开了?”
“没错。”他用力的点头。
她深呼吸了好几口气,终于在惊愕之中找到了一丝期望,“可以……可以带着雨莲一块儿去吗?”
“没有这个必要。”
他毫不迟疑的回答,粉碎了她仅剩的希望,她只能紧咬着下唇,忍住流泪的冲动。
“就这样了,我到客房去睡”他转身就要离去。
突然,“砰!”一声传来,雷仲远回头一看,发现雨莲双膝落地,跪在他的面前,“请少爷告诉雨莲……少爷是不是还生雨莲的气?少爷是不是不要雨莲了?”
那硬咽的语气、伤感的眼神,只要多看一眼,他的心又要被揪疼了。
于是,他抬超头,望向远处,试着狠心、无情的说:“你问这是什么傻话?你肚子里怀着我的孩子,你永远都是雷家的少夫人,没有人会赶你走的。”
“雨莲明白……可是雨莲想要的是……少爷的关爱……”
“关爱?别太贪心了!”他哼了一声,推开门,头也不回地走开。
望着那背影、那身形,在泪眼模糊中,她什么也看不清了。
冰冷的月色,洒进寂静的屋里,照着她孤单的身子,那影子被拉得长长的,随着夜风颤抖不已。
* * *
三天内,雷仲远总是晨起即出,夜深水归,而且都住在客房里。
雨莲一面也见不着他,只能默默地为他裁制衣裳,她不想吃、不想睡,就只想着能为他多做一点事,她告诉自己,既然她无法解释、无法挽留,那么她能做的,也就只有默默的付出了。
或许这是她的宿命吧!准教她怎么也恨不了他,怎么也无法不爱他!
送别的前一晚,雨莲找来了小安,将一包衣物交给他,“小安,你一定得帮我将这些衣服全收进少爷的行李里,但别告诉少爷是我做的衣裳,让他好好穿着就是了。”
小安抱着那包袱,又是感动、又是迷惑,“少夫人,您为少爷做的衣裳,为什么不能让少爷知道呢?”
“你别问我,你照着我的话去做就是。”
雨莲那几乎要掉泪的表情,让小安压下了所有疑问,“好吧!我答应您就是了。”
“谢谢你。”雨莲眨了睡眼睛,努力的眨回泪水,“还有,你这一路上跟着少爷,得要多费心照顾他、体恤他,就当是把我这份关心也带着,好吗?”
“少夫人,这是小安该做的,我一定会尽力的。”
“谢谢!”雨莲笑了,却是一抹好苦的微笑。
小安离开了竹轩,抱着衣服,却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好好的一场婚礼,每个人都开开心心的,怎么成了亲以后,反倒是这种局面呢?他真的不懂啊!
灵魂之窗
昔时横波目
今做流泪泉
你爱过的这双眼睛
还能以泪水留住你吗
只是一片飘进眼里的雪花
都能让我融化成泪
雷仲远离家的这一天,京城里下了第一场雪。
天刚亮,雨莲就打开窗,看着那纷纷飞舞的雪花,一点一滴覆盖了整个天地,四周冷冷的、静静的,就像她此刻的心绪。
一早,雷府大门口就停了两辆马车,站了一排送行的人。
雷仲远的行车都整理好了,他转过身对雷柏苍说:“爹,孩儿这一去,或许是三个月,或许是半年,不能在爹身边照料,请您千万要保重自己。”
听到儿子这番话,雷柏苍几乎要潸然泪下,父子俩从未离别这么久的时间。又是到那么远的地方,让他真有种“悔教儿孙觅封侯”的感受。
无论如何,为了让儿子放心,他还是得勉强税:“爹有这么多人伺候着,你不用担心,倒是你自己,出门在外要事事小心,懂吗?”
“孩儿晓得。”
临别依依,雷柏苍又交代了许多事,特别嘱咐小安说:“小安,你得天天看好少爷,记得提醒少爷多写家书回来,不然我就唯你是问!”
“是!小的遵命。”小安赶忙答道。
一旁,盛铭伟和雷尚义也都面露不舍,拉着雷仲远的手说了好些话。
盛铭伟感慨地说:“仲远兄,你不在我就少了个知己,不过,你这一趟也是开拓眼界,为皇上访视民情,一定会有很多收获的,我祝你一路顺风。”
雷尚义则厦咽着说:“堂哥,我平常是很调皮没错,可是我答应你,我会替你照顾伯父的,你就放心地去吧!”
雷仲远拍拍两位兄弟的肩膀,“谢了!”
所有的人都道别过了、叮咛过了,这时,雨莲在丫环小绿的扶持下走来,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雷柏苍首先道:“雨莲,你不是身子不太舒服吗?怎么还出来送行呢?”
三天来的心痛煎熬,让雨莲做停了不少,那张小脸显得更小了,那双大眼更迷朦了。
她定定地望着雷仲远,她什么人也看不见、什么人也听不见,“雨莲一定要送少爷……雨莲一定要……”
因为,她隐隐有种预感,今天若不见面,恐怕是没机会了
雷柏苍叹了一口气,转向雷什远说:“仲远,还不跟雨莲说几句话?”
雷仲远深吸一口气,心中这感受不知是甜是苦、是爱是恨,总之,那感受就是那么深切地紧抓着他。
他勉强咬牙道:“你……你保重自己。”
“谢谢少爷……”雨莲从袖口拿出一个小香包,“这是雨莲向菩萨求来的护身符,我把它小心仔细地缝起来了,请少爷带在身上,菩萨定会保佑您的……望着她那祈求的表情、含泪的眼神,他心疼得就要克制不住,几乎想伸出手将她紧抱、将她强行带走,不让任何距离阻挡在他们之间。
但是,过往那些丑陋的记忆深印脑海,让他无法就此宽容、就此软化,他怎么都不能呵!
他僵硬地收回手,转过身,沉声道:“小安,替我收着。”
“哦,是!”小安愣了一下,恭恭敬敬地收下。
雨莲望着他那高大的背影、宽阔的肩膀,却不能给她一点温暖、一点依偎,但如今她还能多求什么呢?不过是这样的凝视,这样的不舍罢了。
“那……我走了。”雷仲远转过身,登上马车。
所有的人皆纷纷喊着,“少爷,您路上小心啊!”
“小安,你得多照顾着少爷。”
“仲远,一路平安,早日归来。”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