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弘贝勒虽然不满意,但面子人家也做给他,对方开口说要再到苏州薛家,也不好意思再拦。
薛家在惊愕中喜迎贵客,连忙设宴款待,府里上上下下忙得不可开交。
金碧辉煌的宴客厅内,引起这一团忙碌的胡楚从椅子上起身,拱手致歉,“叨扰了,成了不速之客,真是抱歉。”
“请别这么说,胡大人的到来使薛家蓬荜生辉,这可是薛家的光荣。”薛东尧也起身回礼。
在座陪同的还有温钧,他亦起身拱手作揖,“是啊,胡大人好久不见了,大家都是旧识,别如此见外。”
这几年胡楚负责薛家贡茶进贡的前置作业,几度来回都是来确定贡茶的质量、数量无误,其实,他对薛东尧的备货极有信心,走这么一趟,不过想顺便看看江南之美,而非专程来盘查茶叶的。
三人在客套寒暄之后,再次落座,边吃边谈,气氛热络。
在胡楚眼中,薛家茶庄富可敌国,靠的是薛东尧灵活细腻的经商头脑。
像是贡茶北运,除了贡茶,连带薛家的其他茶品也可一路优先通行,通航关税也免费,因为除了御用黄茶及给其他皇亲贵族专饮的好茶外,薛东尧还会附带一些上等的绝妙好茶,那是用来让皇上赏赐给外来使节的。
如此一来,薛家茶叶跟着洋人外销,也增加了薛家茶叶的能见度,有许多外来贵客直接向薛家下大单,于是薛家又是财源滚滚。
不到三十岁的男人,即使小有残疾,却杰出过人。
第7章(1)
“薛爷事业有成,听闻馥伶格格极为心仪,却迟迟没有好事传出,莫非薛爷已心有所属?”胡楚出言试探,事实上,他亦有一黄花闺女,想要亲自说媒。
“东尧对馥伶格格无意,至于心有所属……”他想到了傅沐芸。
“我们家薛爷最近忙着处理……不是,忙着训练一名女管事,成亲的事尚没心思。”温钧突然插话,引来薛东尧困惑的一瞥。
温钧不顾主子的眼色,接着说︰“傅姑娘与咱家的爷站在一起登对得很,老爷夫人含饴弄孙的愿望可终于有点谱了。”
“呃,好好……”胡楚有点尴尬,但也庆幸温钧说得快,不然,他若把自家闺女说出来,岂不更尴尬了!
“温总管……”薛东尧难以置信的看着老管家,若不是他眼神清澈,真要怀疑他喝醉了!
“爷啊,你动作太慢了,我担心傅姑娘被人抢走。”
温钧并不知道小两口已经情愫渐生,还以为两人毫无进展,所以才敢顺着胡楚的话来说,逼他积极点。
“温总管,你真——”薛东尧无言,他深知胡楚是个热情的人,温钧也明白这一点,胡楚这一次回京城,傅沐芸的存在肯定也将传回他爹娘耳中了。
他相信不必多久,爹娘肯定会排除万难的南下,张罗婚事。
温钧微微一笑,爷跟那丫头真的是慢郎中,连他这个不是急惊风的人都快受不了了,他知道傅丫头心里有个结未解,但经由他长时间的观察,她本性善良,绝不会加害主子,既然郎有情、妹有意,何必蹉跎美好时光?
“看来是很好的姑娘,薛爷就让她出来见上一面吧。”
胡楚开口,薛东尧也不得不让她见客了。
温钧开口,“我去找她,爷跟大人继续聊吧。”
“见朝廷大官?我?”
傅沐芸听到温钧的话愣了下,心情有点忐忑,先前得知有贵客上门时,康佳很快的就跑来找她,怀疑那个贵客是替馥伶格格来说媒的,还说,这种人都很低调,怕没说成嘛!
她想想也是,心情因而大坏,可没想到,现在这个大官却要见她。
“还杵着干啥?快走吧。”
“是,快去嘛,让他看看你可比馥伶格格还美呢!”
康佳偏心得严重,让温钧觉得好笑,只是……
“她见胡大人跟馥伶格格有什么关系?”温钧不懂。
“因为那个大人肯定——唔!”
康佳的嘴巴被傅沐芸给捂住,“没有,我们快走吧。”
傅沐芸边说边向好友使眼色,要她甭再说,因为说媒一事全是她们的猜测啊。
温钧不知道两个小姑娘干啥眼楮瞪过来又瞪过去的,但时间过了好半晌,他们得快回宴客厅。“该走了。”
不一会儿,温钧带着傅沐芸进到大厅。
“民女参见胡大人。”傅沐芸上前一福,但心里是吓得频打鼓,这可是她第一次面对朝廷高官。
“刚刚听薛爷说,你是他一手培训的泡茶、品茶高手,没想到,”胡楚看着眼前这名娇小的女子,忍不住上下打量,赞叹连连,“你是个如此年轻,有着沉鱼落雁之姿的美丽女子,看来本官今日真是幸运,大饱口福跟眼福啊!”
“大人谬赞了。”接着,她略显无助的看向薛东尧,不知她该泡什么茶给高官喝才适宜。
“不要紧,你自行选定要泡什么茶给大人喝吧。”薛东尧温煦的笑着。
“是……”
他看出她的紧张,微微一笑,“你一定可以做得很好的。”
是吗?她瞬也不瞬的看着他。
两人炽热的目光胶着久久、久久,直到温钧打趣开口,“胡大人要喝茶可能得再等等了。”
胡楚大笑,也打断了两人的四目凝睇。
薛东尧一脸尴尬,傅沐芸则脸儿发红,低头快步走出去。
等等!她突然煞住脚步,心儿怦怦狂跳,没错,这是一个天大的好机会!她若能趁这机会做些什么,让胡大人大怒,怪罪薛东尧的话……
她很快的往茶室跑去,从袖子里拿出双钥匙打开了地下室的门后,她随便的拿了一罐茶出来,反正都是极品,但问题是,要怎么让大官生气,愤而惩罚薛东尧?
糟糕,一时之间,她啥也想不起来,只能抱着茶罐,先行走出地下室。
她将茶罐放在一旁,一边准备煮沸水,一边想着她该怎么做?
下毒吗?不成,这太严重,也不能拿人命开玩笑。
泻药吗?时间紧急,她找谁要?
放沙吗?幼稚!
她手脚慌乱的在茶具桌旁踱步,天啊,她常在心里念着要报仇,结果竟然不会害人?
就在她咬着下唇,绕起圈圈时,窗外突然有一黑影闪过,吓了她一大跳!“是谁?”
她连忙跑到窗前,探身往外看,没人?难道是她看错,只是树影晃动?
不能想了,泡一壶茶又不是生孩子,她不能在这里待太久。
她看来看去,看到她不小心倒在桌面的一些茶叶末,脑中一个念头闪过,随即找来个陶罐将干茶叶压碎,再用力的将它们碾成细末后,汗流浃背的提起水壶冲泡,再一一倒入茶盅内。
泡好后,她端着漆盘快步走出去。
但怎么一步比一步沉重,就在她快走到正厅门口时,正巧一名小厮走出来,一见到她,赶忙快步跑向她,“傅姑娘,你可来了,爷要我去看看你是不是需要帮忙?”
小厮边说边接手端过她手上的漆盘,她却抓着漆盘不放——
“傅姑娘?”小厮用力的要拿,没想到她抓得更紧。
这样可以吗?让一名大官喝有茶渣的茶水,会暴怒吧,没有人喝茶想喝到茶叶渣的,那叫劣茶,是大不敬的吧……
“傅、姑、娘。”小厮因为用力与她拔河,话都说得咬牙切齿了。
他真的不知道她打哪儿来的力气?抓着漆盘的力道还不小,偏偏他不能硬扯,免得把茶水给泼溅了。
瞧小厮脸都扭曲了,她吓得松手,好在小厮有在注意,她一松手,他便不使力,让茶盅仅微微摇晃一下,就站得稳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