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佳肯定是神力女力士来着,再加上傅沐芸太慌,冷不防的被往前推,她绊到自个儿的脚,整个人跟着的往前冲。
“啊啊啊!”她慌乱的伸开双手平衡,摇摇晃晃的,总算及时站稳了。
要不,这眼前近在咫尺的一整排茶盅肯定让她给撞翻了!
她抚胸喘气,吓死了。
众人早已忍俊不禁的噗笑出声。
她尴尬的一抬头,对上薛东尧带笑的目光,小脸忍不住红了起来。
“试茶。”
他一连泡了几盅,不同的茶叶放在同样的茶罐里,阻止探视的目光,完全没得猜。
她喝了指定的一杯,“这盅龙井……”
她见到薛东尧身后的温钧脸色不对,眨巴着眼看着薛东尧,他却笑着点头,她只好继续,“呃,加了参叶。”
哪是龙井?又是哪来的参?温钧替她捏了把冷汗,但却见爷点头。
“答对了。”
什么?温钧在心中暗暗摇头,爷竟然睁眼说瞎话,啊,是了,这就叫包庇!
傅沐芸喝了下一盅,“这一杯、呃、这一杯、是、是碧螺春加杭白菊花……”
她说得结结巴巴,完全没把握。
薛东尧那双沉静内敛的黑眸浮现笑意,“你又对了。”
吓!又对了?真的假的?她瞪大杏眼,差点没掉下巴,不会是听错吧?
差太多了吧!温钧差点没眼楮抽搐,但瞧爷的表情再正经不过……啧,主子的私心很重啊!
接下来,简直是活见鬼了,傅沐芸随便喝喝,怎么说都对。
其他人忍不住搔搔头,你看我、我看你,从最初的赞叹到后来的又惊又疑,总觉得有点匪夷所思。这丫头太强了吧?相较之下,更显现出自己的愚笨,尤其有的在茶庄工作了大半辈子,竟然输给这么稚嫩的女娃儿,不禁觉得有些颜面无光。
但主子一向公正,瞧瞧,主子点头,老总管也点头附和,那就没错了,傅丫头是天生的品茶高手,高竿。
于是众人从怀疑又转为赞叹,就连傅沐芸都觉得自己猜的能力太强了,她这么会蒙,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吗?
温钧也从一开始的震惊转为惊叹——惊叹她说出的答案。
主子之前出的题目都是加了好几味的调味茶,但对这丫头可是严重放水,专挑简单的茶品测,没想到,她这个小丫头的舌头也钝得夸张,竟然没半盅说对。
身后响起的如雷掌声,让傅沐芸脸上的笑容从困窘的局促小笑,慢慢的,眼儿弯弯、嘴巴弯弯,愈说愈有自信,原来,她这么有天份啊!
“傅丫头真的厉害啊。”
“她老家也是开茶庄的嘛,只是,天有不测风云,爹娘都走了,不然,也是个茶庄大小姐!”身为她的好朋友,康佳一脸与有荣焉的骄傲。
“难怪,她看来就很有气质、貌美如仙。”有人小小声的加了一句,“还幸运的被安排到爷的身边干活。”
“一定是从小就耳濡目染,难怪百发百中!”
奴仆们兴奋的交头接耳,此刻在他们眼中,傅沐芸简直是天才茶仙啊!
事实真相只在薛东尧跟温钧的心中,两人眼神相对,一个略微尴尬,另一个带点无奈,没办法,这个护短真的护太大了!
众望所归,傅沐芸成了最大幸运儿,得到了被爷亲自调教的殊荣。
于是她住的地方从仆佣所住的宅院换到薛东尧的崇乐阁,住的房间离他的厢房只有拐个弯的距离。
典雅幽静的居室,相当有特色,家饰上都镶嵌着珐琅、玉石及钿螺,她赞叹的一一细细打量,而最棒的是,过去要跟其他奴婢共享浴池,现在还有小厮扛来浴桶,可以舒服的洗个温水澡。
崇乐阁的活儿她也不必做了,薛东尧另外安排一名小厮替代她,要她专注在茶事上,当然她也顺利的进到禁地——他的宝贝茶室。
这座由花窗回廊围成的茶室,幽静却不失宏伟,从入口进去,有一座飞檐的圆柱亭,巧妙的与茶室融合,让视线更清明。
雕梁画栋的茶室大厅内,除了陈列来自各地的茶叶品种外,还有木炭、风炉、一大缸一大缸的泉水,她看着薛东尧从一个精致长柜里拿出一只檀木盒——
“这就是薛家年岁纳贡给朝廷的‘御用黄茶’。”
黄茶是以所谓的闷黄——方式轻度醇化而成,是故,茶叶为黄,散着淡淡的水果香。
接下来他竟然为她冲泡了一盅,热腾腾的放到她手上,她简直呆了。
“这不是皇帝才能喝的茶吗?”她听过的,黄茶就是皇帝老子才能喝、才能送的啊!
“当然不是,试试看。”
“这、这种茶很贵吧。”她真的是受宠若惊。
他莞尔一笑,“当然,而且想买也买不到,这是我自己珍藏的。”
“那我怎么可以……”她咋舌,还是不敢碰。
“别浪费了,何况,接下来,你要喝的茶品可是超过你能想象的。”
照他的计划,她要变得很懂茶、很会喝茶,才能管以茶为商品的茶铺子。
在他鼓舞的目光下,她喝了一口,又喝了一口,眼楮愈来愈亮。
“好喝!”这是她唯一会说的,但要她形容得天花乱坠,她就没办法了。
“这茶润泽透亮,饮来内蕴浓郁又不失自然香扬,味醇润喉,回甘生津,是茶中极品。”
他一说起茶来,俊脸上尽是温柔,连深邃的黑眸也满含笑意。
这个笑容很勾人,害她的一颗心怦怦狂跳,只能借着低头啜饮杯子里的茶来掩饰突然的悸动……
怎么办?她本来只是要当个丫鬟,来到他身边是为了报仇,但没想到他个性与过去截然不同,而且,这么关心她、照顾她,还给她这个万中选一的好机会,她不由得心乱起来。
他静静的凝睇着低垂的小脸,心中由衷希望她能熬过他的严格训练,因为一想到她惨不忍睹的口试,连他都要冒冷汗了。
但他相信,她只是太紧张,以至于表现失常,接下来一对一的特训,她就会恢复正常。
事实证明,两个人都错了——傅沐芸是太早心乱,薛东尧则是太早放心。
此刻,傅沐芸一双翦水秋波正冒着火儿,她真的错了,他哪是关心、照顾她,他根本是先礼后兵!
哼!她早该知道他天性本恶,说她有天赋,不过是要折磨她而已。
这半个月来的训练根本是在虐待人嘛——
泡茶、品茶的功夫要学、种茶、采茶、焙茶到卖茶的功夫更要学,生意经更是像在念经,一天念个好几回。
尤其是生意经一长串,讲诚信、坚持原则、不得出尔反尔,有时必须动之以情、诱之以利,某些特殊受欢迎的茶品则定期定量供给,目的在于不让其他茶商囤货,再加以转手高价贩卖,打乱市场的供需。
还有,还得学算术、拨算盘儿的功夫!瞧这会儿,他弹指如飞,算盘珠子弹来弹去,她拨算珠却像有千斤重,耳朵还得忙着听他念着“每一条账目要分列清楚……”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就像佛祖在念齐天大圣孙猴子的紧箍咒,她听到头疼欲裂,拨算珠的手也发酸。
第4章(1)
薛东尧看她一张小脸儿皱得像包子,手也要拨不拨算盘的,他的额际微微抽疼,“罢了,这门课就到这里。”
“休息了?”她眼楮倏地一亮,马上将算盘放到一旁。
“是这门课暂时下课,另一门课要开始,有问题?”他威胁反问。
她哪敢有,她现在是忍辱负重啊!“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