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们到达时,他便会从二楼客房带下嘉乐,举行简单的订婚仪式。
“想不到我们正平平时这么一板一眼,居然也会跟随流行,跟人家‘闪婚’。”担任媒人的婶婶也笑着说道。
“他啊,遇到对的人了。你们不知道他遇到嘉乐时,话可多了,又说又笑的……”关陈如意拉着儿子的手笑着说道,红润脸色已经少有病容。“我们嘉乐很可爱,整天笑嘻嘻的,就像我一直想要的女儿啊……”
关正平看着妈妈发亮的眼,庆幸自己作了一个明智的决定。
他生性沉默、个性也冷硬,妈妈对他说话就是单方向输入。
但妈妈遇到嘉乐则不同了,她们两人经常谈天说地,那些话题他平时听了没什么反应,但她们却是完全投入、嘀嘀咕咕地一扯就是八百万里,说到让他有时都想插一脚。
“那你就要更加保重身体。你瞧你近来瘦得不象话!”关正平婶婶拉着她的手,鼓励地说道。
“是啊,我还等着嘉乐快点生个孙子给我抱。只是,她工作又忙,我也不好勉强她……”关陈如意轻叹了口气说道。
“妈,生孩子这事急不来的,不能说生就生。”关正平正经地说道。
“我没勉强,你跟嘉乐的婚事已经够让我开心了。”关陈如意急忙说道。
关正平看了妈妈一眼,不知该说什么,于是紧揽了下妈妈的肩。
“对了,嘉乐做那个电影制片是在做什么的?拍电影的喔。”关正平婶婶问道。
“导演负责拍片,其他的行政事项,包括电影宣传上映都是由制片在处理。”关正平简单地解释道。
“电影总不可能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在拍,叫嘉乐休息一阵子,生个孙子给你妈抱。”婶婶热切地说道。
关正平没回答,淡淡一笑后,便站起身。“妈,我去问一下嘉乐,她的爸妈怎么还没过来。”
走到二楼客房前,他礼貌性敲了敲门。
门没关得很紧,才敲门便自动打开了。
关正平走了进去,看见穿着白色短礼服、光着脚丫子的孙嘉乐,正站在窗前拿着手机哇哇大叫。
“对!我没血没眼泪,没法子体会你那种一见钟情的FU!我只知道如果你不能来,你就早说嘛,至少让我编个理由好跟大家交代。你现在突然打来,根本就是找麻烦!”孙嘉乐抓着电话,气得全身都在颤抖。
关正平走到她身边,默默地揽她入怀。
孙嘉乐一惊,抬头一看到他眼里的关心,眼泪咚地便滚了下来。
他吻干它们,打横抱起她到沙发里坐下,让她窝在他胸前说话。
“随便你吧,我已无话可说。总之,婚礼那天,我也不期待你们来,免得空了两张座位,大家都尴尬。我不想那天还要让我的夫家这边担心。”孙嘉乐趁着声音颤抖得没那么明显时,很快地挂断了电话。
她把手机一扔,把脸埋到他胸前,小小身子因为强忍着泪水而不停地颤抖着。
“我闭着眼睛,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忍。”他说。
“你不用闭眼……”她紧抓着他的衣领,抽抽噎噎地说道:“反正我老是哭得很难看……”
声未落地,她别过头,把自己滚到旁边,蜷得像个小虾米,然后哇的一声山洪爆发似地大哭着。
关正平看着这个老爱说“放心,有我在”,却连哭泣都习惯要孤僻地缩成一团的小家伙,他的心头蓦地袭上一阵刺痛。
她伤心难过时,总是这样一个人缩起来吗?
对他来说,除了生死大事之外,他从不曾为什么事而难受。
他就是致力于找到问题,然后解决,一切就是如此简单而已。可看她哭成这样,他却觉得被人揪住心脏一样。
如果是可以处理的事件、状况,他可以二话不说替她扛起一切、解决所有问题。但事关情绪,他不知道怎么安慰人。
关正平眉头愈拧愈紧,只能张开双臂,再次将她纳入怀里搂着。
她僵着身子,像颗石头一样地一动也不动。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人。不过,我可以保证,只要你希望,我都会陪在你身边。”关正平拿出手帕塞到她手里。
孙嘉乐把脸埋进手帕里,又哭又笑地搞到她都不知道自己想干么了。
“你知道他们多过分吗?在我妈刚才那通电话的前一分钟,我爸打电话来,说他要比我更早结婚,所以要跟他那个小他二十岁的同居女友飞到拉斯韦加斯,也不想想他的卡债上个月才刚还清。然后……”她无力地把脸挨在他的胸前,虚弱地说道:“我妈又接着打来说,她今天早上吃早餐时,遇到一个小她十岁的男人,约她吃午餐,她说他们一见钟情,她现在有她的爱情要去追寻,所以先不过来了!”
孙嘉乐说到这里,已经开始破涕为笑了。因为关正平满脸震惊,活像听到恐龙复活要毁灭世界的消息一样。
“你确定他们不是在演电影?”关正平没法子闭上嘴。
“当然不是,因为这种戏码,他们已经演过很多次了。那就是为什么我可以在拍片现场镇定自若的原因,因为我的现实人生比电影还电影。”她坐直起身子,原本想一耸肩装得云淡风轻,双肩却颓了下来。“我要结婚了,他们担心的却是我会不会是奉子成婚,因为他们不想升格当爷爷、奶奶。我订婚了又如何?反正他们连婚都结过N次了,早不在乎了……”
她低头咬了下唇,看着自己紧绞在一起的双手。
“我从不敢要求他们要把我摆在心上,但至少不要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累赘。我也只是想要有亲人分享我的喜怒哀乐而已……”
“现在和以后都会有我。”他在她发间印下一吻,让她的脸靠回他的胸前。
她点头点头又点头,眼眶又红了。
“你即将拥有自己的家庭,我们这个家庭没有那些过度的热情,可是会认真地过生活。”他别开头轻咳了两声,因为不习惯说这些话。
“谢天谢地,我受够那些拿热情当成不负责任借口的家伙了。”孙嘉乐双手合十,对着天空膜拜。
关正平又笑了,觉得她简直是老天爷赐给他的开心药。
孙嘉乐放下合十的手,低头看他——
“你的衬衫毁了,又是口红、又是睫毛膏、又是眼泪的。”她吐吐舌头,不好意思地说道。
“毁了的是你的妆。”他如实以告。
“天啊,我根本忘了今天有化妆,而且还难得地眼线眼影睫毛膏样样都不缺。”孙嘉乐一想到脸上如今“毁容”的精采,她拿过他的手帕盖住脸庞。“天啊,让我入土为安吧。”
他大笑出声,拿回手帕,低头专注地擦擦她眼下晕开的黑线。
她鸵鸟似地窝着不动,难过早已升天,取而代之的是缠在心头麦芽糖似的甜。
“我哭得很丑,对不对?”看他一脸镇定,应该不会被她的样子吓走吧。
“又不是拍电影,伤心的时候为什么还要顾虑形象?”他奇怪地看她一眼。
“我前男友说我哭起来一点美感都没有,会破坏我在他心中的地位。”此后,她很少在在乎的男人面前哭——除了他以外。
偏偏他又老是弄哭她,而且都是让她感动落泪的那种。
“幸好他已经是你前男友了,算你还有点脑子。”他冷哼一声,冷眉冷眼写满不以为然。
孙嘉乐低笑出声,跌到地底的心情这才渐渐地恢复。她拿过他的手帕贴在胸口,对着他灿烂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