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马婕……马妃她真的这么好吗?她的善解人意真是好事吗?”
面对她的质问,沈煜彷佛被触及逆鳞一般,脸色一沉,不悦地皱眉,与她拉开距离。“皇后,你这是什么意思,朕作梦也没想过你真的会说这种话,曾几何时你也变得像石嫔那样的妒妇?容不得人。”他站了起来,冷冷抛下一句,“你一向有贤德之名,朕希望你别辜负了这个名声。”
见他态度剧变,甩袖离去,华皇后愣了一愣,整个身子有如浸在寒冰湖水中般,忍不住瑟瑟发抖。
罢了、罢了,日后再找机会劝谏就是,甫生产完的她也累了,先让她好好睡上一觉……
佟义方从熙凤宫中退了出来,沈煜念及他女儿病重,见皇后已经顺利生产,便给了他一天的假,让他赶紧返回家中。
皇后此番生产耗伤血气,正气不足,有点产褥热的征兆,但因病症轻微,其他太医也应付得来,佟义方这才放心离去。
陪着皇后一天一夜,他不说未曾阖眼,从昨晚用过一碗粥后,到现在连水也没喝上一口,如今早朝已退,百官们各自回衙门办公,他一路往宫门行去,没遇见什么人,可才正要跨出宫门口,身后却传来一声叫唤。
“佟大人且慢!”
他停下脚步回身一看,见是马妃身边的宫女。
那宫女快步上前,行一礼后才道∶“佟大人,马妃娘娘有请。”
尽管疲累难当,但听说娘娘有请,他哪里敢不从,连忙跟着赶往青岚宫。
第一章 早产九皇子(2)
来到辉煌的青岚宫中,刚收拾停当,一点也不显刚换了宫殿的仓卒。佟义方被引着到暖阁晋见马妃,尽管隔着帘子,但光听马妃那热切招呼他的清亮声音,他也听得出这位刚被册封的贵妇正是春风得意。
“佟太医,本宫听闻皇后娘娘顺利诞下小皇子,如今娘娘身子可安好?”
佟义方心里奇怪,马妃只是想打听这件事就召他前来,似乎太大费周章,但表面上仍道∶“皇后娘娘和小殿下皆安然无事,娘娘产后虽有些高烧,幸好并无大碍。”
她听完点点头,忽然又娥眉深锁,叹道∶“皇后生了小皇子,本宫相当欢喜,这皇宫这么大,小皇子小鲍主却寥寥可数,未免冷清,本宫也希望能给皇上添个孩子承欢膝下,只可惜这肚皮不太争气,总是不见什么消息。”
“娘娘请别担心,这生育之事毕竟急不得,娘娘年华正茂,受孕容易,只要身子调养得当,就不成问题。”
“本宫听闻佟太医是医官院中的妇科好手,皇后娘娘这次也是托了佟太医的功劳,不知佟太医能否也提供本宫一些有益生子的好方子,好助本宫一臂之力,以圆本宫的宿愿。”
“这绝对不成问题,请容下官先为娘娘请脉,再按娘娘体质开方子。”
“那就有劳佟太医了。”
“嗯……下官斗胆敢问,娘娘是否有月水不通的毛病?”
马妃面有难色,“确实如佟太医所说,早先是月信乍早乍晚,月水渐少,本宫唯恐影响生育,请了许多大夫,吃过几年药都不见起色,这些年更是恶化,佟太医可有什么办法医治?”
“女子以血为本,娘娘营血不足,气血不通,才致月水不利,下官开些气血生化的方子,娘娘按时服用,再辅以食疗,待身子调养好了便可。”
“太好了,有劳佟太医。”
爆女取来纸笔给佟义方,没多久他就写好药方,又列了药膳方子和一些注意事项。
马妃接过那张墨迹淋漓的药方看过一遍,面色再度明亮起来,她立刻吩咐人去尚药局抓药,又让一名宫女去里室取来一个乌漆匣子。
“本宫前些日子蒙皇上赏赐,得了一株百年老山蔘,听闻令爱自幼体弱,本宫就将这老山蔘赠与太医,让令爱好好补补身子。”
佟义方诚惶诚恐的推却,“娘娘如此厚礼,下官万万不能收,这山蔘是外番使节献上的珍奇药材,圣上赠与娘娘是对娘娘的恩宠,下官无功不受禄,不能收。”
“佟太医别客气,你给本宫治病,若能使本宫早日为皇上怀了龙子,可算是大功一件,再者佟太医在宫中当值多年,本宫也是体恤你的辛劳,你可别不收,拒了本宫的心意。”马妃款款笑语中透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娘娘如此厚恩,下官不敢或忘,下官代小女谢过娘娘。”
“佟太医不必多礼,你这两日伺候皇后娘娘,想必操劳,本宫实在不该还拦着让你跑这一趟,且把这碗黄耆枣杞茶喝了,赶紧回去歇息吧。”
佟义方再次谢过马妃,喝了那碗茶,才恭敬地退了出去。
“哎呀!咱们欣月的烧退了没?来,让爹好好瞧一瞧,你这小脸蛋红彤彤地,像极咱们院子里的桃花,来日必定出落成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
这几天,女儿又病了,同样是动不动就生病,发烧乃是家常便饭,又患了燕口症,一吃东西就疼得直哭,让夫妇俩头痛得不得了。佟义方早上起来和晚上睡前,都要到女儿房中看望她。
离华皇后生产已又过了几日,他这阵子都在宫中、太医院两头跑,能见女儿的时间,也只有这两个时候而已。
今晚一从宫中回来,他马上就往女儿房里去,人还没到,宏亮的声音已先传入房中。
杜秋娘刚哄女儿吃了碗肉粥,此时听见丈夫回来,连忙抱着女儿迎上前,笑开嘴道∶“你这一回换的那帖药颇有疗效,月儿疮口愈合得好,刚刚才吃完了一碗粥呢。”
听闻女儿病情好转,食欲又佳,佟义方终于松了口气,“如此果真是好,那方子是王太医给我的,他精通小方脉科,看来果然名不虚传。”
他与妻子杜秋娘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爱侣,两人的感情虽未浓烈到生死不渝,但是细水长流的情意却捐流成河,绵长而深浓,不曾有过一丝偏移。
早年妻子曾怀过孩子,可是那一年的天寒地冻冻死不少人,当年尚在太医院进修的他忘了带进宫的宫牌,秋娘发现后,匆匆忙忙的想为他送来。
谁知雪下得太大,路面湿滑,秋娘跌了一跤后不幸小产,而后寒气上身,落下寒症,致使身子终年虚寒,不易受孕。
他非常自责,在子嗣方面从此不敢强求。
一晃眼,十多年过去了,他本以为求子无望,即使妻子一再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要他纳妾,他依然坚拒,认定此生仅得一妻,心愿已了,不作他想。
谁知秋娘去了一趟送子娘娘庙,回来没多久便传出喜讯,两夫妻都三十好几了,得知有孕欣喜若狂,三牲五果地上庙里叩拜谢神,感谢神明赐福佟家。
虽然女儿因母亲的体虚和寒凉,一出生便体弱多病,瘦小得比巴掌大一点点而已,可仍是他的掌中宝、心肝肉,疼得巴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全给了她。
“只要月儿能顺顺当当的长大,我就心满意足了,也不晓得我这身子骨还能不能撑到月儿健健康康……”杜秋娘轻咳了两声,以帕子轻捂嘴角。
“秋娘,不许胡说,你家相公是堂堂的皇家御用太医,岂会治不好你小小的寒症。”她就是想得多,嫌药苦,不肯按时服药,病情才会一直无起色,身子一日不如一日。
她苦笑,望向女儿不解世事的小脸蛋,“我自个儿的身子自个儿清楚,都治了好些年了,能好早就好了,只是可怜我的月儿,年纪小小就没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