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他们才是穆宁芷的亲爹亲娘。
穆深却固执地说:「我想先听你的意见。」
梁婉瞪他一眼,又无奈地看一眼只会哭的穆宁芷,说:「真要问我的意思,既然吴柯已经有了秀才功名,匹配宁芷也说得过去,就让他们尽快成亲好了,不过不能在家乡成亲,而是要到京城去,去时也把吴氏带到京城,把宁锦留给嫂子抚养,然后告诉吴家人,好好对待宁芷,否则他们这辈子也别想再见宁锦。」
穆深握住梁婉的手,他看着神情冷静,言谈机敏的妻子,心底那份曾经被强行压抑的感情犹如火山喷发,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从见到梁婉的第一面起,到现在与她新婚燕尔两情缱绻,他觉得自己真的是前世修德今生才能得到如此心有灵犀的如花美眷。
看着匍匐在地哭得一塌糊涂的侄女,在看看身边的梁婉,穆深握紧她的手,在心中暗自打定主意——今生,他都不会让他的女人如此哭泣。
穆清和孙氏终究知道了这件事。
结果可想而知,穆清怒火攻心,气得当时就要取来家法,把穆宁芷狠狠揍一顿,而孙氏先是呆愣,接着嚎啕大哭。
穆深阻止穆清,穆宁芷如今有孕在身,柯受不得这种折磨。
穆清自从被罢官以后,意志消沉,而穆深年纪渐长,又自来很有主张,穆清这两年反而越来越看重自己这个小弟。
他憔悴地问穆深该如何是好,总不能让穆宁芷丢了穆家人多少代清白传家的名声。
于是穆深说出了他的解决方式。
如同梁婉的建议,目前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让穆宁芷和吴柯早早成亲,趁着穆宁芷如今肚子还看不出有什么怀孕迹象,越早嫁给吴柯越好,这个时代早产儿还是不少的,到时候就算有人怀疑,只要吴家人不说出去,别人也就不好说穆宁芷什么闲言碎语。
但是穆宁芷目前刚刚怀孕在身,禁不得舟车劳顿,所以还是只能让吴柯从京城赶到乡下来完婚,然后等穆宁芷熬过前三个月,再跟随吴柯到京城定居。
京城里有穆宁芷的大姊和二姊,现在穆深和梁婉也即将去京城,便可确保穆宁芷出嫁后不会孤立无援。
但穆深的安排不止这些。
穆深对孙氏说:「嫂子,恕小弟不恭,说几句不好听的话,当初你想替穆家留后,所以借腹生子的主意不算错,但是后来你怎么就心软了,没有去母留子?到现在你看看,一时心软造成什么结果?」
孙氏已经哭得晕厥过去一回,现在软在椅子上,不停地用手帕抹着眼泪,听了穆深的话,哀泣地说:「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看老爷喜欢吴氏,吴氏又一向服从乖巧,怎知人心不足蛇吞象?我对她好,给她留条活路,她却唆使兄弟来祸害我的闺女,呜呜,老天爷,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穆宁芷堂堂一个嫡女千金,下嫁给父亲妾室的弟弟,本身已经乱了辈份,更别提跌了身价。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门让人能气到吐血的亲事。
穆深又说:「早年嫂子买的一批丫鬟如今年纪也大了,其中也有几个容貌还不错的,回头嫂子就把她们都送到二哥房里吧,嫂子既然已经开了纳妾这个先例,干脆就替二哥再多纳几个,多生几个儿子,也省得吴氏有恃无恐,以为自己有了个儿子,就有了免死金牌呢!她能生儿子,别人就不能生了?」
穆深看穆清不太高兴,便转而对穆清说:「二哥,你也别皱眉,别舍不得放吴氏赴京,等这几个丫鬟为你再生几个儿子之后,我再让吴氏回来伺候你,到时候看她老实不老实?」
梁婉一直在旁边静静听着,到此时才不由暗自心惊。
这才是穆深的杀手锏,这才是他解决吴家隐患的决绝手段。
相较梁婉的解决方式,穆深这才是打蛇打七寸,真正捏住了吴家人的命门。
梁婉的方法虽然也不错,但是只要穆清只有穆宁锦这一个儿子,吴家人就会有恃无恐,可是一旦多给穆清纳几个妾,再多生几个儿子,那吴氏的优势就荡然无存,而吴氏为了儿子能在穆家获得好待遇,就只能要求弟弟吴柯善待穆宁芷了。
说起来,梁婉毕竟是在一夫一妻制度的社会里长大的人,她怎么也习惯不了一男几女的家庭模式,所以才没有穆深这样的狠手段,一举就捏住了吴氏的命门,让她无法再作怪。
穆深的手段虽然很辣,不过梁婉并不会同情吴氏,相反的,看穆深这样毫不手软的解决方式,以后他应该不会像穆清这样糊涂犯下同样的过错吧?
如果再好一点,穆深永远不纳妾,不就更完美了?
梁婉叹口气,她也知道这有些近乎幻想,虽然穆深说过,穆加的家规要求男丁四十岁仍无子,方可纳妾,但是以后的事谁又说得准呢?
第8章(1)
因为穆宁芷的事,穆深晚了一天才赴京。
梁婉也没能找到时间和梁正细谈,只能给他留了封书信,信里不外是要他好好念书,孝顺父母,如果手头上缺钱花就告诉她,她日后会供他念书,希望他能早日功成名就。
日行夜宿,从穆家村到京城,整整赶了半个月的路才到达,到达京城时正值腊月二十三,小年,祭灶。
梁婉好奇地从马车车窗里向外看,打量着大周朝的京城,虽然不能和后世的现代化超级大都市比较,但是这座京城规画得相当不错,南北大街,东西大街,横竖的几条主要街道都非常平坦宽阔。
穆宅位于京城西区的猫儿眼胡同,这里几条胡同多是京城官员居住的地方。
日夜都有兵马司的官兵巡逻,所以治安相当好,小偷不敢光顾,就连那些走街串巷的货郎卖婆也无法轻易登门。
梁婉对于这样的居住环境相当满意。
穆宅不算大,只是个三进的院落,毕竟翰林官员还算相当清寒,没有多少外快收入,又没有多少管道贪污受贿,所以穆宅从来没有富丽堂皇过,如今两年多没有主人居住,虽然留下了几个看家护院的仆人居住,但是仍免不了杂草丛生。
房屋失修,显得有些破败。
穆深要梁婉住进第二进的主人正院里,第三进院子主要是后花园,以后可以让孩子们居住。第一进则是大堂,客厅,前书房,以及主人房。
正院的主房是五开间的大屋子,里面一色黄花梨家具,只是这些家具显然有些年月了。黄色已经变成了褐色,而且留守的仆人打扫不勤快,上面已经落了厚厚一层灰尘。
梁婉有点惋惜地看着,说:「怎么没有好好保养呢?」这些在她眼里可都是古董呢。
穆深看似轻描淡写的扫了看守庭院的家仆穆平一眼,吓得穆平缩了缩脑袋,恨不得把自己藏进地洞里去。他觉得自家五爷比已经过世的老太爷和现任家主的二爷都可怕呢。
穆深回头对梁婉说:「这些家具还是先父当年置办下的,二哥被贬官返乡时走的匆忙,害怕京城里再有大变故,所以许多家具都没来得及收起来,白放了这两年时间,也不知道有没有受潮虫蛀什么的,咱们先收拾出来一间屋住着,再慢慢清点打理吧。」
梁婉前世就很喜欢这种实木家具,所以有耐心慢慢整治,虽然后世推崇紫柚,她却更喜欢黄花梨,这种木料颜色鲜亮明快,放在屋子里看着就舒服,紫柚木色泽沉重,她不怎么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