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老师离婚后,再娶了年少的妻子,但生计困顿,在保守的年代,没人认同这种老师。后来因故死亡,留下年幼的孤女与新婚不久的少妻。
当妈妈听说对方急着出售钢琴时,何淮安也不知哪来的冲动,要妈妈把那架钢琴买给他。也许是因为白色钢琴在当年很罕见,他喜欢那种雪一般的颜色。疼爱他的母亲,买下钢琴,作为他的生日礼物。
何淮安作梦也没有想到,会再与钢琴原主人的女儿相遇。
戴英霞。
何淮安轻轻默念她的名--而暧昧的情愫像一团迷雾,暧昧不明,不清不爽的,笼罩他。
戴英霞心事重重地返回家里,一推开门,看见黏在沙发上的两个人影弹开。
焦叔来了。戴英霞看妈妈满脸通红,跟一旁尴尬窘困的焦叔,她脸色一沉,冷冷觑着焦亨。这个男人,说什么来这里怕她不自在的,还说没和她妈结婚就不好意思上门来,结果呢?撑没几天又来了。
戴英霞用力地关上门,心中怒火狂烧。她为父亲的遗物发愁,妈妈却跟别的男人打得火热,真够滑稽了。
“我回去了……”焦叔起身,走到门口。
“噢……你走好噢。”夏雪跟着送他出去。
“英霞,焦叔走喽!”他客气地跟脸色铁青的戴英霞招呼道。
戴英霞冷淡地点点头,把门推开,一副希望他快滚的模样。
焦亨面孔胀红,更窘了。
焦亨走后,戴英霞关上门,看着妈妈。“我还以为他能多撑个几天,没志气的男人。”
“不要这样说啦。”夏雪回避女儿的眼色,抓了抓头,解释着:“晚上煮了很多菜嘛要给你吃的啦,结果你没回来,我怕东西放着坏掉,是我叫他过来帮忙吃,你不要这样说他,是妈要他来的--”
“妈,你们分手好了。”戴英霞不耐烦道:“你也说只要我不同意,你就不会和他结婚--”
“是……我是有这样说。”
“那好,我不同意,你越快和他分手越好,我讨厌你和写三流小说的猥琐男人交往!”
夏雪惊愕着,第一次见女儿这样冲着她发飙,她吓到了。
戴英霞压抑不了情绪,终于一股脑儿地发飙。“你就不能找正常的男人吗?以前和爸搞外遇,但是再怎么样爸也是钢琴老师,现在和这种靠着写三流色情小说的男人交往,不觉得悲哀吗?别人是越来越上进,你怎么越来越堕落?你不觉得跟他交往很丢脸吗?交往就算了还想结婚?你有没有自尊?这还需要问我意见?你没大脑判断吗?那种货色你也爱?”戴英霞控制不住恶毒的舌头,发疯地骂了一长串,直到看见母亲眼中汹涌的泪水,才惊觉自己失控了。
“我……我的确是没自尊心,我下流,像你妈这样的人又好到哪里去?我凭什么岐视焦亨?英霞,妈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啊!”她捶胸痛哭,哭倒在沙发。
戴英霞也哭,她回房间,趴在床上,痛哭流涕。
人很怪,脱口骂了事后又懊悔。看到妈妈哭泣,戴英霞心如刀割,觉得自己可恶。妈妈为了她辛苦工作,晚年想谈个快乐的爱情,难道都要看她脸色?何况爸早死又不能怪妈。人都不在了,她凭什么要妈妈对爸念念不忘?可是很奇怪,戴青山,这与她无缘的父亲,虽然在她记忆里没半点残影,可骨肉相连,血脉同在,她就是没办法遗忘与生父相关的各种事物。
戴英霞按下音响,听着爸弹奏的《第三号爱之梦》,在温暖的琴音中,她忆起何淮安弹奏钢琴的模样。她绝不可以跑去跟他学琴,可是啊,这样孤独的夜里,沮丧时,这么伤心却没有个胸瞠可以依偎诉苦。
她的心有一点野,就算真的跑去和他学琴,又怎样呢?会怎样?
戴英霞也知道,隐约地、直觉地知道,那不只是学学琴这么简单的事,他对她释放某种暧昧的讯息,而她也在探索着这暧昧的氛围。他们之间,有着令她害怕又兴奋的吸引力。也许,何淮安也感觉到了,所以他释出这个饵,就看她了,她要不要上钩?
隔天,戴英霞因为妈妈的事很内疚,情绪沮丧。又惦着何淮安的事,她心神不宁,整日浑浑噩噩过去。
第二天,曹复和企划部组员开会,挑选新的主题报导。戴英霞忙着帮老板准备开会档,影印曹复临时要的资料。曹复是急性子的人,想要什么,交代下来便急如星火。他又在他座位高声的嚷嚷过来--
“英霞,我放在桌上的销量报告呢?”
“我找一下。”戴英霞赶快去找,翻箱倒柜,搜索报告。不到三秒,曹复又喊过来--
“英霞,那个跟新时代王董的餐会是今天晚上吗?可是我晚上有个商务活动要参加,你赶快查看看,不然就先取消跟王董的晚餐。”
“好,我看一下。”戴英霞又奔回桌前翻行事历。正因为曹复是个依赖性很重的老板,不喜欢记事情,又爱乱放东西,总是想到什么立刻就要问秘书,因此他骂跑好多个秘书,直到戴英霞才胜任无碍。
戴英霞仿佛有三头六臂,归档功夫一流,记忆力一把罩,做事细心,交际应酬都很聪敏机灵,她连曹复血压高什么食物不能吃,哪家餐厅较适合他的健康状况,都能记得一清二楚。曹复因此越来越倚重她、信任她,才会年年加薪。可是戴英霞这位置也不好当啊,老板倚重她的结果,就是同事眼红,招人嫉妒,曹锐锋把她当成那些觊觎他爸财富的拜金女,对她很有敌意。
忙碌的企划会议,如火如荼展开。曹复果然不负众望,依然不改他暴躁的本色,骂哭三个员工,同时诱发一人的胃疾、两人的偏头痛,连戴英霞待在一旁都有想跑厕所拉肚子的冲动。跟曹复工作,抗压性要很高啊。
会议结束后,曹复回办公室,捂着头唉声叹气。
“一群笨蛋,老是想一些烂点子,这样怎么干掉‘若谷’?都不能独当一面,一定要我盯才行,真是。”
危险!戴英霞怕曹复血压飙高,赶紧倒杯水过来,提醒他。“先吃降血压的药吧,缓一缓情绪,医生交代过了你不能太激动。”
“谢谢你啊,英霞。”曹复感动地接下水杯。“有时我觉得,我唯一能相信的人,好像就只有你了。你大概是我身边唯一关心我的人,以前那些女朋友,就只会跟我要钱要东西的,把我当银行用!唯一的儿子也是,昨天半夜在又跟人打架,害我跟律师跑去保他。唉。我真的很累,你知道吗?”
“我知道,你先休息喔,我去改一下跟王董的约会。”
“英霞,你等一下,你先听我说。”曹复看着她,慎重道:“我最近约律师改遗嘱,决定把我儿子从继承名单剔除,我不想再给他机会了,本来我还寄望他继承我的事业--他太堕落,我这次真的死心了。我要让他知道,不工作的话就等着饿死,我一毛都不会给他!”
“喔,这样喔。”戴英霞默默退远,不妙,老板大人开始畅谈家务事。她对老板的私事可没兴趣啊,听多了只会跟着是非多。戴英霞默默退回座位,只想远离老板的家庭风暴,但,惊人的爆炸性是--
“我决定分一部分财产给你。”曹复突然说。
“欸?”戴英霞震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