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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一句我,右一句我,没人教过你这奴才,在主子面前得矮上一阶吗?”她摆出主子架子,下马威压制新账房。

  “大夫人此言差矣,我凭本事入府做事,不靠天、不靠地,只靠一颗灵活脑袋和一双巧手,并不比人低上一等,何况有求于人是牟府当家,我用心干活换取酬劳不可耻。”倒是她的想法和态度不可取,主子是人,奴才也是人,何分贵贱。

  唇红齿白、眉清目秀的夏弄潮占了先天上的好处,一张讨喜的皮相让她轻易地和下人们打成一片,并借着闲聊得知府内的大小事。

  关于大夫人的种种传闻她几乎无一遗漏,大夫人的风评并不佳,是个令人畏惧的棘手人物。



  所以有不少人……呢,以丫鬟居多,一再提醒她要谨慎应对,不能有半丝怠忽,但是在人权平等、言论自由的现代生活了十九年,根深蒂固的观念是改变不了的,她没法唯唯诺诺的奉迎拍马屁,巴结坐在高位的人。

  “你胆子可真不小,主子说话也敢顶嘴,你就不怕丢了差事,被人赶出青柳山庄。”她话语轻柔似水,却不难听出话中的威恫。

  “我没做错事为什么被赶出去?所谓有理走连天下,不能因为我说实话而罢免我的职务,这太没道理了。”她振振有词。

  “你在指贵我蛮横无理!”李华阳笑眸转冷。

  她很想点头说是,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大夫人有权指正我的错失,若我真有哪里做得不对,定会立即改正。”

  “你……”她微恼地沉了沉眉,正想命人赏一巴掌予以惩戒,但继而一想此人仍有可用之处,遂作罢地缓下脸色。“你不晓得的错处,我一一指给你分晓,第一……”



  李华阳以据傲的语气细数新账房该遵循的规矩,从钱财的支用到职务上的认知,林林总总说上半个对辰,内容无非是在张显自身的尊贵地位,要人识时务为俊杰,别为一点小事而得罪她,一个小小的新账房如蝼蚁一般,她一捏就能捏死对方。

  “大夫人的意思是要我睁一眼、闭一眼的给你方便,不管你要用多少银子都得通融。”她听明白了,可是……

  以为新账房“懂事”了,李华阳满意地抿唇一笑。“不会少给你好处的,只要你言听计从,为我所用,你将来不会只是个账房。”

  利之所趋,谁不折腰。

  “大夫人你这是害我嘛!要是爷儿知道我和你狼狈为奸,共谋府里的银两,那我这账房还当得成吗?不用你赶就先被扫地出门了。”当她傻了呀!大宅门内的尔虞我诈与她无关,她才不想瞪这淌浑水。

  明哲保身,不卷入是非,她找到小豆子就要回去了,哪有心思在手眼前的小利益。

  “在这府里是我说了算,你敢不听?”她沉下脸,眼露威胁。

  “可是爷儿也说了,凡是与他的话有所抵触的皆不做数,唯有他定下的规矩才可依从,大夫人你说我有胆连逆他吗?”反正把一切的责任往他身上推准没错,谁教他是“一家之主”。

  闻言,那张艳比牡舟的娇颜顿时扭曲。“好你个狗奴才,敢拿二爷来压我,看来不给你点教训,哪天气焰一高,都要爬到我头顶上撒野了。”

  “翠儿、柳儿,还不动手。”

  李华阳朱唇一殷,身边两名唯命是从的丫鬟微露抱歉神色的走近,一人一边准备架起夏账房,让向来伤人不见血的夫人予以薄惩。

  第4章(1)

  “我的人谁敢动,真当府里无人,不把我这当家的放在眼里吗?”

  其实翠儿、柳儿并不想为难新账房,年过二十的两人早对其心生好感,巴望着早日觅得良缘,摆脱看人脸色的奴仆生活,但是主子的命令又不得不从,只好刻意走得慢,一边观察夫人脸色,看能不能趁机说点好话为心上人免去责罚,只是一见主子面色不善,意欲藉

  杀鸡儆猴的动作回报二爷的冷摸、不通情理,求情的话语便消失在嘴边,不敢挑战主子的怒气。

  幸好夏账房福星高照,当她们刚走近,正要动手,二爷的声音便传来了,她们从没一刻像现在这么高兴看见这位冷面阎王。

  “大嫂,莫不是闲适日子过久了,开始没事找事做,想找个人打发时间吧。”她真的太闲了。

  一见到气势伟岸的小叔到来,抖椅软榻的李华阳故作娇羞地扮理云鬓。“哎,今天吹的是什么风,平日请都请不来的人,怎么今日有空来探望遭人冷落的我?”她不无埋怨地说,语气中透着对他的不满和怨慰。

  “我不是来找你,新账房百忙之中被你给叫来,你可知府里有多少账目待整理,你此举耽误我接下来的行程。”一双沉眸如黑夜,深邃幽黯。

  罗帕捂嘴,她笑声清甜的柔语,“怎么这般无情,开口没句好听话,冲着咱们的旧情分,好歹说两句顺耳话哄哄我,别冷言冷语的惊吓我孱弱的心窝。”

  李华阳巧笑盈兮的双足落地,柔若无骨的柳腰摇曳生姿,脚下一颠,熏了香气的罗帕往前一挥,人徉装无力的投怀送抱。

  知其性情的牟静言并未被她得逞,移开身子让她扑了个空。

  “别忘了自己的身分,要是在下人面前闹了笑话,有失颜面的是你。”他警告她恪守礼教,别让自身难做人。

  杏眼一嗔,她满脸怨色的娇语,“你当我是毒蛇猛兽呀!避之唯恐不及,当年我也不过做了件后悔莫及的错事,你偏是记恨至令,教人好不伤心。”她假意拭泪,好似自己才是被辜负的那一个。

  “省了你的惺惺作态,你不生厌,看得人也厌烦,别挑战我的容忍底线。”牟静言漠然以待,不为美色所惑,绝口不提当年事绝非对她仍有依恋,而是从未挂在心上过,何来不必要的虚情假意?

  当初两人的娘亲是相交甚笃的姊妹淘,先后怀上孩子指腹为婚,盼儿女结亲。

  谁知道势利眼的李员外看牟静言母子失宠便想悔婚,不顾妻子的反对和牟府大房牵上线。

  在父亲的劝说下,让本来属意牟静言的李华阳答应嫁给牟府大少,毕竟贫贱夫妻百事哀,所谓的道义、儿女私情哪有富贵荣华重要。

  直到嫁入牟府,她才万般后悔,他们父女俩根本就押错宝了,牟静书并不如想象中好控制,也很快的认清她的真面目,移情别恋另结新欢,让她成了受人耻笑的糟糠妻。

  “二弟还是这番冷性子,你就不替我多想想,空闺冷床,长夜漫漫,我这熬呀熬的要熬到什么时候?”就你不解风情,忍心让我孤枕难眠。

  死了丈夫的李华阳可没打算背座贞节牌坊终老一生,她夫死不及百日就急着和曾经的未婚夫、现在是小叔的牟静言重拾旧好,可牟静言不为所动,并在她积极布局时迎入扶苏侍寝断其念头。

  “你要熬不住就择人改嫁,我会备妥半盛嫁妆送你出阁。”没人勉强她留在牟府守寡。

  噗嗤一声,十分细微,若不仔细听还真没能发现。

  小叔嫁馊?民风保守的大宋居然也有这等趣事,教人不觉莞尔。

  两颗眼珠骨碌碌转的夏弄潮在一旁看戏,她左看看、右看看,看得兴味盎然,只差没拿张小板登坐着,闲嗑瓜子泡壶茶。

  “你竟敢说出这么没良心的话,也不想想我是为了谁含辱受屈,空等这些年只为一圆心中所憾,你的心真是铁打的不成,杠费我一片情意……你……你在笑什么?”她说得如诉如泣,比唱戏的还精采,谁知话锋一转,对象变成旁边的“观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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