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映春城了?”他知道,只要自己身子一好,她会马上离开。如果可以,他也想用身上的伤赖定她,但这伤不宜让太多人发现。
“昨儿个我听掌拒说,就月城城北有马市,我待会想去挑一匹马。”
“我陪你一道去。”
“可是……”她想自个儿去。
“不碍事,我已经躺了三天,也该下床走动,否则骨头都快要酥了。”要是真拦不住她的话,那他也只能陪她一道去,赶在地动之前,要她别靠近地动中心处。
而且,他也想去看看她说的千花洞到底是什么景致。
梁歌雅兴匆匆地想去马市,却忘了时节还在三伏,拨水节正在庆贺之中。
她没看过拨水节,因为这在映春城并不时兴,过去她形同被软禁在镇朝侯府,所以也没机会见识,听说拨水可以驱那避凶,所以百姓们玩得可疯了。
当他们一行人才离开客钱,就被在街上拨水的百姓给困住,甚至被逼得节节效退,靠近不了城北。
“你过来些,你的身上不能拈到水。”瞧他走得慢吞吞,她不禁轻扯过他。
花借月笑眯眼,享受着她的照护,借着拥挤人潮,和她贴得极近,近到像是把她拥在胸前。
被他这样贴覆着也不是第一次了,但梁歌雅实在是不愿意习惯成自然,想要往前娜开一些,偏偏前头的人潮困得她不得动弹。
很无奈的,她只能这样被骚扰着。
挑在这时候出门,她实在有些后悔,别说去马市,就连要回客栈都困难了。
唉,三天前她去找大夫时,明明街上的人潮就没这么多呀……她叹着气,突然想到那天是过了晌午再去找大夫的。
她真该晚一点再出门的。
“歌雅,不如咱们到铺子里避一下吧?”
身后传来他的声音,她回头看了眼,也不管到底是什么铺子,应了声好,便被他拉着走。
他的手大而厚实,但在这天候里,别说温热,她甚至可以感觉到一股寒气不断从他掌心飘出。
很不寻常,怎么想都觉得他的身体肯定出了状祝。
可是……她看向他的背影,他却在这时回头,那回眸一笑柔魅生光。
心悸得厉害,她决定不再看他的脸,转而盯着他的步伐。
他走起路来脚步稳定,怎么也不像个体虚的人……这可真是怪了。
“歌雅,瞧瞧有什么好货色。”
她循声望去,才发现是家玉铺,加上有各种玉石首饰,戴的佩的,琳琅满目,甚至还有许多玉石打造的文房四宝,就搁在架上供人欣赏,可惜她一点兴趣都没有。
“你不看看?”
“不了,我没兴趣。”她说着,看向店铺外,只觉那人潮真是绵延不绝,恐怕真要等到晌午,才有办法离开这儿。
“这钗很适合你。”
话落的瞬间,有东西插进她束起的发,她回头看他一眼,随手便将头上的东西取下。
那是一支钦头翠绿,穿洞串金穗,钗尾通白的玉钗。
她垂眼看了下,无声叹了口气。
“这种玉钗是给姑娘家佩戴的。”她将东西递还给他,瞧也不瞧一眼。
“谁说的?”他说着便朝自己头上答去。
他檀发乌亮,玉钗就戴在他束发的束环边,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不过衬着他那张俊魅玉容,倒也别有一番风情。
“好看吗?”他笑问。
“不错。”
“那我就买下了。”
重生后,他特地走了趟将日城那家两人逛过的玉铺,但却怎么也找不到当初送她的那支玉钗,细问之下才知道,那玉铺是就月城一家玉铺的分店,想找那玉钗恐怕得到就月城的总店一趟,如今果然被他找着了。
只可惜,这曾经牵系两人情意的玉钗,她丝毫没感情。
但这样也好,就让他们从这一刻重新开始。
“请便。”她兴致缺缺地摆摆手,走到铺子外。
艳阳刺眼极了,倒教街上拨水的百姓玩得更尽兴,男女老幼全都加入战局,甚至有人携家带眷地玩闹着,有些逛街的人被拨到,也不以为意,彼此扬笑说些吉祥话,感觉平和自在。
满街人潮,蓬勃朝气,令她微柔了目光。
“人还是不少。”
他的嗓音响在耳边,她略微闪躲了下。
“是啊,恐怕要等到晌午,大伙玩累了,去用膳才会停休。”
“那还是先回客栈好了?”
“嗯……”
她正考虑着他的提议,眼角余光却瞥见有个娃儿踩到水挂滑倒,而后头的人就要往他身上踩下,她不假思索地喊道:“等等,那儿有个娃儿!”
说的同时已经快步往前跑,但身旁有道身影更快,在那娃儿快被踩着时,一把将他抱起。
那娃儿跌得一身湿,又突然被人抱起,不禁哇哇大哭。
“别哭、别哭。”抱着他的不是别人,正是花借月,他有些手足无措地哄着娃儿。
梁歌雅幽幽睇着他的身影,突然瞥见一旁有人持着水构拨水,她想也没想地跑上前,那水大部分都往她身上招呼过去,但她不够高,挡得住他的身体,挡不住他的脸。
无预警被拨了一脸,他怔了下,可一会,他便咧嘴笑着,如春阳拂晓,似朗星咬月,纯粹的愉悦。他像个大孩子般,还不断甩着头,扮着鬼脸逗那娃儿。
那娃儿本来还哭着,却被他给逗笑,一双小手抚上他的脸,他也没抗拒,由娃儿又掐又捏的,甚至玩起他发上的玉钗。
这一幕竟教梁歌雅看得出神。
第十五章 又见拨水节(2)
“嘿,不哭了,小家伙。”他笑眯眸。
“小家伙,爹娘在哪?”
娃儿噎呀噎呀的,连话都说不清楚,看起来就是个才学会走路的孩子。
“这可糟了。”他苦恼的看着面前的梁歌雅。
“该怎么办?这娃儿还不会说话,要上哪找他爹娘?”
梁歌雅正要开口,一旁又有人拨水,她再挡,那人再拨,她有点恼了,可那人脸上尽是温煦笑意,仿佛只为庆典邀人共享,让她再恼也骂不出口。
“咱们先离开这儿。”
“娃儿怎么办?”
“让他坐在你的肩头,你个子够高,他爹娘要是在寻他,就会一眼看见。”梁歌雅说着,拍着身上的水债。
“真是的,你身体不能拈水,你自个儿也要小心一点。”
咕哦着,回头望去,就见旭拔和持禄还站在店铺门口,压根没打算帮忙。真亏他们还是他的贴身侍从。
“歌雅,刚刚谢谢你了。”他说时,一边让娃儿往他肩头一坐。
“不客气。”她没好气道,突然一只大手自动自发地牵住她的,她下意识想甩开,可人多拥挤,再加上他身上有伤,她只能忍。
庆幸的是,走了一小段路,一对年轻夫妻寻来,要回了娃儿。
“下回小心一点,孩子还那么小,很危险的。”她忍不住道。
“谢谢。”那妇人不住鞠躬道谢。
花借月将娃儿抱下,却发现娃儿不知何时抽出他的玉钗,待娃儿的爹抱过手时,他才轻轻握住娃儿的小手。
“小家伙,对不起,这钗我找好久了,不能给你。”
像是听得懂,娃儿真把手放开了,还对他噎呀噎呀地笑着。
花借月摸了摸他的头,直到告别了年轻夫妻,还舍不得移开眼。
“你在瞧什么?”梁歌雅顺着他目光看去。
“那娃儿真可爱。”
“喜欢孩子,你想生一个还难吗?”她随口说着。
“瞧你面貌极佳,身家又好,说不准府上已有夫人了。”
“不,我还未娶亲,而想生我的娃儿只能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