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长睫颤了下,键入数字的手指微微颤动。她知道自己得不到他的原谅了,她也不敢奢求,如果像是这样让他讥讽几句,能让他好受一点,她也没关系了,自己欠下的,总是要还。
动了下滑鼠,她又发现一件事——不能上网。她一个人住这里,当然没什么分享器还是其他的网路线,他的电脑在这里无法上网,是很正常的。
意兴阑珊地关了电脑,她起身的同时,察觉他在看她,一副“你又怎么了”的表情。
她指指他的电脑,淡道:“不能上网。”语末,她把椅子移回梳妆台前。回身时,就见他起身在收拾他的东西。
“被你这样一吵,我没心思写了,还你用吧。”叶刚将文件相关的物品都收妥后,拎起那个黑色旅行袋。
他从袋中拿出一套西装,抖了抖后将之挂在墙面的吊钩上,再拿出一套换洗衣物和盥洗用具,还有一双拖鞋。
他在她讶然的注视中,扯唇道:“我去洗澡。”留下了尚未回过神的她。
那个男人先是说他家停电,接着霸占她的电脑又霸占她的浴室,那么等等出来后,他又想罢占什么吗?
他东西准备得真齐全,连换洗衣物和盥洗用具都带了,他知道他住的那个区域会停电停很久?
***
“别这样说他。应该说……说我们互相利用,各取所需,他要院长那个位置,我要他的爱情。”视窗里,好友陈可航正在帮自己的新婚丈夫说话。何心心看着视讯里好友晃动的影像,挂看耳机的她有些心不在焉,她侧眸看了眼浴室那片门板后,回过面容继续和好友交谈。
“屁啦!他留在家里陪你一晚会怎么样啊?干嘛每个晚上都去情妇那里?”她直爽地回话,心思却还在浴室里面那个男人身上。
好友淡笑了声,有些自嘲地说:“如果我是那个女人,我也会希望他每天都来陪我。”
“你就是这样,难怪要被他吃得死死的,难怪他敢那么大胆丢下你,跑去和情妇幽会,他每晚都往情妇那里跑,你们怎么有时间发展啊永远都在原地踏步!”
她叹口气,不明白自己和好友的感情路,为什么都是这样不顺遂?
持续对谈之后,当她看见好友在那端镜头前摆出平时不会有的撩人姿势时,她大笑出声:“哈哈,陈可航,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这招啊?我看你下次遇到黎础渊时,就用这招去勾引他好了啦。”
沐浴过后的叶刚,站在门边静睇着她。
那样灿烂的笑容,直爽不做作的答话,就是她原貌。她不像一些文秀乖静的女子,说起话来轻声细语,但也不会像那些惯把国骂挂在嘴巴的女子。她就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听到不合她意的,会冒出“屁啦”这种不文雅字眼的女子。
但这一面真实的她,似乎从他们在那场婚宴相遇后开始,就不曾在他面前展现过。是因为自觉对他愧疚,所以不好再像以前那样嚣张,只能尽可能配合他吗?
当何心心结束和好友的交谈后,一回身,就见他一身舒爽地倚着门框,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你、你——洗好啦?这么快?”一想到他可能在那边看了她很久,她就相当不自在,她刚刚好像还说了“屁”——他不大喜欢的字眼。
“放心,我洗得很干净。”他没什么表情。
“呃嗯……哈哈,本来、本来就应该要洗干净的。”他说话的样子很平静,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听起来总觉得好暧昧。
“在和谁说话?”他走近,在她面前站定。
“可航啊,你认识吧?”她眼眸微弯,笑笑的。
“不认识。”
“我们遇到的那天。婚宴上的新娘啊,你不认识?”她面露轻诧。
“我只是那家医院的法律顾问,新娘是谁与我何干?”他突然俯低面孔,看着她。“你怎么知道我去参加喜宴?我们不是在餐厅外遇见的?”
她愣了一下,眼眸慌转。她的确是在喜宴进行时就看见他,但除了回避外,她还能做什么?
“你跟那个新娘是朋友?”他欣赏着她慌张的神情,又问。
“对,我们是很要好的朋友。你知道吗,她先生是为了医院院长一位,才娶她的,可是她从小时候就很喜欢她先生了。我真不明白,结婚对象不都是自己喜欢的人吗?为什么那个男人可以为了地位和成就而结婚?他外面还有情妇,真可恶!”
想起方才听见她们的交谈内容,他嘴角淡淡一勾。“你在询问我对于这种事的看法吗?你认为像我这种被女朋友抛弃过的男人,能有什么更好的想法?你也真有意思,自己的感情处理得一团乱,还想给朋友什么好意见?要她从那段没有爱情基础的婚姻中逃走吗?也是,我差点忘了你的拿手本事就是不告而别!”伤害太深,他总想起她曾经如何恶劣地丢下他。
他的指控像把盐,撒上了她的伤口,嘶地一声,很痛,她身体瑟瑟颤动。
“把电脑关了,睡觉。”瞥了眼她轻颤的身躯,他命令的口吻。
何心心圆睁着眸子看他。“你今天要在这里过夜?”
“不然?我家停电了,既没冷气也没电风扇,要怎么睡?”他看着她的表情,先声夺人道:“我是不可能睡在楼下沙发。”那不知道被多少人坐过。
“那你——”
“也别奢望我睡地板,那多——你做什么?”见她半跪上床,弯着身子在床头柜里找着什么,他问。
“床给你睡,我拿个枕头去楼下睡沙发。”
“有床为什么不睡?”他眉间淡刻几道浅痕。“怕跟我睡吗?我洗得很干净,你怕什么?”
重点不在于他洗得干不干净,他干嘛一直强调这点?
“男女朋友睡同一张床,有什么不对?”他坐上床沿。
“可是……可是……”可是她离开后,他们已不是这种关系了。“可是我们分开两年多了。”
他闻言,五官僵硬,长眸漾起一抹沉冷。“我尽量不去提这件事,既然你那么爱讲,那我也不客气。你说我们分开两年多,我们有正式分手吗?你有说过要分手的话?还是我提过?”他不以为然地低斥:“我以为,当年只有一个不吿而别,对感情不负责任的胆小鬼。”
是没有,她等于是逃走的,根本没有和他道别,也没有留下任何消息,她甚至连家人都不敢联络,因为他和老爸老妈处得不错,和昀昀又因为大学同校而认识。
见她半跪着不动,还在犹豫,他又道:“如果你还不想睡,想做点别的事,我不会反对。”他脱掉上衣,里头是一件深灰色的纯棉背心。
“啊?”她转过身来,见他正在脱上衣,她干笑两声。“想不到刚直严谨的叶律师也会开这种玩笑。我很困了,晚安。”她抱着枕头迅速爬到里侧,乖乖躺下。
──她甚爱他的身体,温暖厚实,她从不否认这一点,甚至认为女人在性事上面主动也没什么,是人就会有欲望,只是她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和他有什么亲密关系。
“我明天六点要起床。”他睐了她一眼,突然开口。
“喔。”她爬起来设定闹钟。
“挂着的那套西装明天上班要穿,明早起来先帮我熨烫。”他在外侧躺下。
“好……”她躺回床铺,背对着他。
叶刚翻过身,看着她的背影。
她身上那件棉质长T贴着她曼妙的身躯,底下两条白晰小腿裸露,墨黑的长发披在床铺上,如此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