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剑!"杜春秋已经拔出了剑,却看聂楚风还失魂落魄的,为免胜之不武,便高声大喊,要他回神。聂楚风不得不拔剑,心想或可一边抵抗,一边向这位前辈说明。但是杜春秋的功夫本在他和唐雨晨之上,才没几招就把聂楚风打得无路可退。
"前辈,请您听我说,我爱上了您的徒弟,我想娶她为妻,希望您能成全!"
"你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吗?"杜春秋沉吟了半晌,身手却没有减慢一分。
"晚辈不知何处得罪了前辈,希望前辈能说明,让晚辈有弥补的余地。"
"你弥补不了的!"杜春秋是一招狠招,聂楚风差点就躲不过了。
聂楚风得一边躲,一边争取时间说话,"请前辈务必告知晚辈,让晚辈能禀告父母,否则我的父母永远都不能接受唐雨晨做我的妻子!请前辈成全我这番心意!"
"要怪就怪你爹吧!他当年犯的错,就该由他来承担,你是他的儿子,竟然勾搭我的徒弟,更是罪该万死!"杜春秋想起当年的恩怨,不禁怒上加怒。
聂楚风还想多说些什么,但是杜春秋的攻势让他无法招架,也没有时间再多言,没多久,他因一时大意,整个人跌到了地上,杜春秋的长剑正抵着他的胸口。"你有什么遗言就快说吧!我会飞鸽传书,让你父母知晓!"杜春秋预备在他说出遗言之后,就让他诀别人间。
聂楚风喘着气,流着汗,慢慢转向站在一边的唐雨晨,她正以一种冷淡无比的表情看着他,但她放在身后的双手却微微地颤抖。
"雨晨,我不求你原谅我,我只希望……在我死了以后,你还能够记得有我这么一个人……就够了……"说完后,他就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
杜春秋见状摇了摇头,"愚蠢的小子,跟你爹当年一模一样!"
但杜春秋一点也没有迟疑,举高了剑就要刺向聂楚风的胸膛。
就在这决定性的一刻,却传来一声尖叫:"不!"
聂楚风乍然睁开了眼,看见唐雨晨朝他奔来,整个人覆到了他身上,以她的身子护住他。
"雨晨?"杜春秋和聂楚风两人都喊了这么一声,前者是愤怒的,后者却是狂喜的。
唐雨晨抬起头,双眼朦胧,珍珠般的泪水缓缓流下,"我……我不要他死,我不知道为什么,可是……我不要他死……"
原本,她以为自已是恨他的,但是刚才听着他最后一句话,看着他慷慨就死,她却立刻红了眼眶,再也无法对自己隐瞒,她是爱他的!
想起当初草原上的第一次见而,她就惊异于他的武功能和她匹敌,而且还是如此一位俊朗狂妄的男子,或许从那一刻起,他在她心里就有了不可磨灭的地位,只是她一直没有发觉而已。
许许多多的画面闪过她的脑海,那次被他鞭打的疼痛、他固执着要喂她喝药、替她包扎伤口、喂她吃饭、送她衣裳,还有两人一起去溪边钓鱼、玩水的事,全都历历在目,让她无法割舍。
尽管那次因为误解,让他夺去了她的贞操,但是接着他立刻认错,对她百般补偿,随她要怎样就怎样,况且他会犯下这该死的错,不也是因为受人所骗,才会吃了这许多苦吗?
无论如何,她就是不能让他这样死去!
"雨晨,你不是要我杀了他吗?"杜春秋气得声音都在抖了。
"我原本是要他死的,因为他做了让我好难过的事情。可是……可是我一看到他受死的模样,我心底却比什么都难过……"唐雨晨说着已是泪湿衣袖。
"雨晨,是我对不起你,请让我用一辈子补偿你!我发誓,我这条命是你的!"聂楚风感动至极,抱紧了她郑重承诺,每一个字都是情真意切。
杜春秋怒斥道:"你让开,我不是为了你而杀他,我足要为我自己报仇!"
"不,我不让,我怎么都不让!"唐雨晨以身相抵。
聂楚风却不愿伤了她,连忙将她拥到身侧,张开双手挡住她,对着杜春秋说:"前辈,您要杀的是我,请不要伤害雨晨!"
"不,要杀就杀我!"
"不,你不能死,是我该死!"
"你要是死了,我又如何能活下去?"
"难道你要我们俩一起死?"
"死算什么?能和你一道就够了!"
"好,我们就死在一块,来世我一定去找你!"
杜春秋看着这一幕,恍惚觉得又回到了二十年前,那时也是这样一对深爱着彼此的情侣,在他面前如此保护着对方,争着要为对方而死,让他迟迟无法下手。"难道……难道这是天意吗?唉!"杜春秋长叹了一声,把剑丢到一旁去。
"师父……"
"前辈……"
唐雨晨和聂楚风两人都讶异无比,看着杜春秋突来的动作。杜春秋仰天大笑,笑声中却有苍凉、无奈和感慨。良久,杜春秋终于笑完了,带着点落寞说:"雨晨,师父不会再动手了,今晚你们就在竹林小筑里过夜吧,明天师父再送你们下山。"
唐雨晨点了点头,又问:"师父,那你呢?"
"我想到天台峰去走走。"
唐雨晨点了点头,她明白师父每次心情不好,都会独自到天台峰去,或是练武,或是打坐,或是沉思。于是,他们目送着杜春秋大步离去,竹林中便只剩下他们两人了。
"雨晨,你还好吧?别哭了!"聂楚风摸了摸她脸上的泪痕。
她转向他,他自己身上都伤痕累累了,却还是一心只顾着她,这叫她怎么能不感动?
"我……我还好,来,我扶你起来。"她忍住哽咽说。
聂楚风明白她是为他担忧,所以他故作坚强,"放心,我没事的!"
但是他一站起来,却不小心跌了一跤,幸而她扶住了他,有点嗔怪地说:"还说没事!"
聂楚风被她这么一骂,却是笑了起来,他一点也不讨厌这样被骂,只要她肯对他说话,要骂到天荒地老也无所谓。
两人互相搀扶着走进竹林小筑,黄昏的阳光照得人暖暖的,心里也满满的。
竹林小筑一直是唐雨晨的私人屋舍,进杜春秋都没走进来过,聂楚风还是她第一个客人。
"坐吧。"唐雨晨扶他到床边坐下,然后去取些疗伤的药膏。
聂楚风打量着这屋子,觉得幽静而简沽,一个墙壁上满是书柜,看来唐雨晨也是个爱书之人,而床上隐隐透来的香味,应该就是她身上的味道吧。
唐雨晨拿来药膏,坐在床边,揭开他的衣裳,看见他肩头好几个伤口,胸前也有,连腿上也是大小伤痕,都滴着红色的鲜血。她还没开始疗伤,眼泪就先掉下来了。
"别哭了……"他摸摸她的手说:"你这样哭,让我的伤口更疼了。"
"都是我不好,是我……故意……带你到九华山,是我害了你。"唐雨晨哽咽地说,如果眼泪能治好他的伤,她愿意一直这么哭下去。
"我早知到这里来可能发生什么事,我是自愿的。""为什么?那为什么你还要来呢?"
"为了你。"他回答得一点也不犹豫。
"你……"唐雨晨泪眼朦胧,主动投向他怀中,脸贴着他的胸,眼泪不止。
这些日子以来,聂楚风还是第一次得到她的拥抱,这让他受宠若惊,温柔地抚着她的后背,感受这温馨的一刻。
过了好一会儿,唐雨晨自己抹抹泪痕,抬起头说:"我赶紧帮你上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