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什么要那样羞辱她?甚至还把她早已过世的娘亲扯了进来……
从范老爹那儿,她得知自己在襁褓中便失去了双亲,他们在返家的途中遇到盗匪并丢了性命,要不是范老爹及时经过,恐怕连被盗匪随意弃置山林的她也难逃死劫。
虽说她无父无母,但范老爹将她教养得极好,而她也不曾做出任何会令范老爹及她死去的爹娘感到羞愧的坏事。到澡堂工作是不得已,为他擦背也不过是为了多挣几个铜钱,那虽不是什么光荣的活儿,但至少是份能攒钱的工作。
那家伙到底是哪条筋拐错了弯,绕错了道,竟然毫不留情面的那般羞辱她!
罢了,反正去跟他要了十个铜钱后,她跟他就是毫无关系的陌路人。
将柴薪拿回大杂院后,她只身前往涤尘客栈。
当一身粗布衣裤,模样寒酸的她出现在客栈门口,店小二立刻前来赶人。
「去去去,你这要饭的别往客栈里来。」
「你说谁是要饭的?」兔儿最讨厌这种狗仗人势的人了。
「难道你不是?」店小二用鼻孔看她,「别在这儿瞎闹,快走。」
「我是来找人的。」
「找人?」他冷哼一声,「住在我们涤尘客栈的客官非富即贵,哪是你这种乞儿能结识得上?」
「我真的找人,他叫励守峰。」无视他的冷嘲热讽,她说出她的目的。
「什么?」店小二瞪大了眼睛,一副嗤之以鼻的表情睨着她,「别笑掉我的牙了,你认识励少爷?」
「谁想认识他?他欠我钱。」
听见她这么说,他再也忍不住的笑出声来,「你说什么?励少爷欠你钱?」
「没错,不多不少,就十个铜钱,你快叫他出来见我。」她态度坚持。
见状,店小二摆开了架式,嫌恶的瞪着她,「你是什么身份?叫励少爷出来见你?别逗了,快滚吧。」
「快叫励守峰出来见我!」兔儿故意大声的嚷着,为了引起他人的注意。
因为她担心那十个铜钱会被那姓励的家伙给赖掉。
「这是在干么?」这时,听见争吵声的掌柜出来了。
「掌柜的,这个乞儿说励少爷欠她钱,她是来要债的。」店小二迫不及待的向掌柜禀报。
闻言,掌柜的一怔,「就是你吗?」
店小二一惊,「什……她真的……」
「励少爷交代过,今天会有位姑娘过来……」掌柜的上上下下打量起一身男装打扮的兔儿,「你就是那位姑娘?」
「就是我。掌柜的快叫他出来见我。」她知道掌柜的为什么这么端详她,因为自己看起来一点姑娘家的样子都没有。
掌柜的皱皱眉头,转身吩咐店,「带她到天字一号房见励少爷去。」
「是。」
知道她确实是认识励守峰,店小二态度转趋客气,「跟我来吧。」
第2章(2)
叩叩叩。
听见敲门声,正在审阅帐册的励守峰阖上了本子,「门没关,进来吧。」
刚才他吩咐容栈的跑堂说午膳要在房里用,他猜想应是他们把饭菜送来了。
门一开,他闻到的不是饭菜香,而是女人身上的香粉味儿。
他一怔,疑惑的看着站在门口的女子——玉柳儿。
她是客栈里卖唱的姑娘,年方十九,有着一张白皙的鹅蛋脸,两只蛊惑的眼睛仿佛能勾魂摄魄般。去年他来时,还不见她在这儿卖唱。
「玉姑娘,」他站了起来,「有何指教。」
他不是孩子,又见过那么多世面,当然不会迟钝到不知她为何而来。
但是,他不热衷此道,她挑错对象了。
「励少爷,方便跟你两句话吗?」
他走向门口,摆明不让她进到客房里来。「请说。」
她妩媚一笑,「这两天在前面大厅没什么机会跟励少爷说上话,心里一直惦记着。」
励守峰没搭腔,从容的看着她。
「听说励少是从天城来的?」
「是的。」
「那天城可有成家?」
「尚未成家。」
玉柳儿笑视着他,「那可真是无牵无挂呢。」
他笑而未语。
「励少爷一年到头南来北往的做买卖,有时难免会感到寂寞吧?」纤纤玉指轻轻的搭上他的胸口,替他理了理垂在胸前的发,「要是励少爷需要人陪伴,柳儿非常乐意尽棉薄之力……」
「姑娘的心意,励某心领了。」他抓住她的手,淡漠而客气的一笑,「但励某忙于买卖之事,哪感觉得到什么寂寞。」
「一点也不?」玉柳儿不死心的凝睇着他,盼能魅惑他的心。
他目光一凝,语气坚定,「一点也不。」
这时,有人上楼来了。听那脚步声,是两个人。
励守峰心想,这回该是跑堂的帮他送午膳来了吧。但一转头,却见店小二还有——那个女人。
「励少爷……」店小二见玉柳儿在他房门前,也是一愣,「那个……」
他放开了她的手,「姑娘,我有客人,就不送你了。」
玉柳儿有点羞恼的瞥了他一眼,然后一个转身便走开。
经过店小二及兔儿身边时,她特意的多瞧了兔儿一眼。
兔儿也回敬她一眼,毫不吃亏。
店小二领着她上前,「励少爷,您的客人来了。」
「嗯,有劳你了。」励守峰从腰间取出两个铜钱打赏他。
「谢谢励少爷。」店小二笑得阖不拢嘴,「那我不打扰励少爷了。」说罢,他转身走开,兴高采烈的将铜钱塞进腰间。
励守峰看着眼前正以一种嫌恶的目光瞪着自己的女人,微微一怔。
「我还以为你是什么坐怀不乱的真君子,原来不过是个满嘴道理的登徒子。」兔儿毫不客气的损他,以报昨晚之仇。
他微愣,蹙眉一笑,一脸不以为意,「我拒绝了你,也一样拒绝了她,我励守峰向来不喜欢自动送上门的女人。」
「什……」呼吸一窒,她生气的瞪着他,「你说我自动送上门?」
「你一个女人家跑进澡堂帮赤身裸体的男人擦背,难道是说得出去的事吗?」
「我……」这她反驳不了,女人家到澡堂工作,本就不是名誉的事情。若那是可以大声说的事,她也不必特意做男儿装扮。
「除了我,你替多少擦过背?又掉进多少男人的池子里?」此话一说,励守峰心里便后悔了,因为他又对她说了根本不必要的话。
他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你说什么?!」兔儿涨红脸,气急败坏地澄清,「我……我昨晚是第一次帮客人擦背!」
「是吗?那么你倒是挺熟稔的。」该死,他怎么是停不了?
「当然熟稔,因为我当你是只脱了毛的鸡。」她不甘示弱的反击。
闻言,励守峰一顿。「你说什么?」
她说他是只脱了毛的鸡?他励守峰这张脸蛋、这副身子,不知有多少女子垂涎着,而她居然说他是只脱了毛的鸡?
「要知道是你,我死都不会帮你擦背!」
「可你擦了,回头看见衣不蔽体的我时,你还泰然自若。」他懊恼地回呛。
「我是为了那十个铜钱!」她伸出手来,「快给我,我不想跟你废话。」
「等着。」虽生她的气,励守峰转身回到房里,抓了一把铜钱出来,搁进她掌心里。「拿去。」
兔儿点数了下,「这里是十三个。」
「不打紧。」他一脸怏然,「当是打赏你的。」
「我不要。」兔儿把多出来的三个铜钱往他身上丢,「我才不要你的施舍!」
「你!」
「再见……喔,不对,是永不再见!」她转过身子,迈开大步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