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儿姊姊!」孩子们见状,同声惊呼并跑向了她。
见兔儿已晕了过去,孩子们慌了。
「多福,你快去找飞叔叔!」十三岁的多美镇定心神,连忙差多福去找李飞。
他才跑到文成院门口,就撞上了励守峰。
「多福?」他拉住他,「你慌慌张张的去哪儿?」
「励叔……少爷,」多福惊慌的改口,「兔儿姊姊昏倒了。」
闻言,励守峰立刻往庭园里冲。他刚才刻意经过迎晖院,刘妈跟他说兔儿已返回文成院,他才想回来看看她,没想到……
「范兔!」
孩子们见他进来,个个安心不少。
他趋前一把将兔儿抱起,快步的往西厢房走去。
孩子们跟进房里,全围在床边。
「兔儿姊姊会不会死?」惹祸的多金既惶恐又惭愧的哭泣着。
励守峰揉了揉他的头,「兔儿姊姊不会死,她只是累坏了……你们都出去,让她好好休息。」
孩子们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听话的一个接着一个走出房间。
他凝视着憔悴又虚弱的兔儿,心头一紧,伸手轻抚她的脸庞,喃喃道:「你这可恶的范兔,为什么老是这么逞强?」
兔儿幽幽醒来,不知此时是何时。
她觉得自己睡了好久,只记得……老夫人对她说的那些话,想起那些话,她的心隐隐作痛。
这是第一次,她感觉到自己是如此的卑微。
翻身爬起,她木木的坐在床上,看着这斗室四周。她欠了他,不想白白承受他给予的恩惠,所以就跟着他来到这儿。但,她不能再待在他身边了。
若要跟他划清界线,安份的尽下人的本份,她得带着孩子们搬出文成院。
这么一来,不只老夫人放心,她也才能断了妄念。
她当然感觉得到励守峰对她好,他对她太好她越不安,就算想逃也无能为力。
所以,唯一的方法就是跟他保持距离。
「你醒了?」励守峰开门进来,见她坐在床上,稍感安心,走到床边,「你在孩子们面前昏了过去,把他们都吓坏了。我说你这个人,实在是太逞强了。」
兔儿低头沉默不语。
见她发愣,他微微皱起眉头,忧心地问:「你怎么了?跪傻了?」
她什么都没说的下了床,忽地在他面前一跪。
「范兔?」励守峰一震,「你这是在干什么?」
兔儿没看他地要求,「少爷,请让我带孩子们搬到和明院去吧。」
「为什么突然——」
「不是突然。」兔儿打断他,「我早就这么打算,我不想惹人闲话。」
「谁说你闲话?」他眉心一拧,神情不悦。
「没人。」她抬起头来看着他,「但等到听见,就来不及了。」
他聪慧的想到,微愠的蹙眉注视她,「奶奶跟你说了什么吗?」
「老夫人什么都没说,这是我的主意。」她的语气及表情都十分坚定,「我既然是下人,就该跟其他人一样,不应该特别。」
「我说过,我没拿你当下人看!」他懊恼的驳斥。
「不然我是什么?」她秀眉一蹙,「少爷买了我,我便是下人,请少爷像个主子一样待我。」
「你真是不知好歹,我……」
「就当我不知好歹吧!」她铁了心表态,「明儿个一早,不管少爷同不同意,我都会到和明院去,我想老夫人不会反对。」
「果然是奶奶说了什么。」说着,他转身就要出去。
「励守峰!」兔儿一时激动,连名带姓的叫住他。
他怔愣了下,疑惑的回过头来。
不气她连名带姓的唤他,比起「少爷」这个称谓,他还喜欢励守峰多些。
「你想逼我离开励府吗?兔儿目光澄定、态度坚毅,「如果你不能像对待一般下人那样待我,我是无法在励府待下的。」
他迎上她仿佛写着「我心意已定,你非答应不可」的双眸,胸口一阵翻腾。
「你给我起来。」他命令。
「你若不答应,我就这么跪到天亮。」她态度坚定到近乎强硬。
「你这是在威胁我?」他浓眉紧皱,神情愠恼。
「不敢。」她脸上没有一丝情绪。
看着她那固执倔强的样子,励守峰胸口窜起了一把火。她老是要为他做牛做马,老是要他把她当下人,但是他做不到。
打从见到她的第一眼起,他的心就被明明过着卑微贫穷的生活,却有一双清澈高傲眼睛的她所吸引。
要不是放不下她、忘不了她,他何必大老远把她从临冬城带回来。她感受不到他的心意没关系,因为就连他都还未能完全确定自己的心意。
但她为何要拒绝他对她好?她连一刻都不想待在看得见他的地方吗?!
他心烦气躁,一个箭步上前,抓住她的肩膀将她提了起来,恶狠狠的瞪着她。
「你真令我生气!」
「那好,」她平静的回视,「这么一来,少爷更该让我离开文成院。」
望着她那张总是说着让他听了发火的话的嘴,他眉峰一扬,牢牢的捏住她的肩头,霍地低头攫住她的唇。
兔儿身子一颤,但没反抗。她知道他这个吻是为了惩罚她惹恼他,是为了不让她说话。
他两眼直勾勾的看着他,毫不闪躲。
当励守峰迎上她那凛然的双眸,猛地松开手。
她面无表情,仿佛刚刚那个吻毫无意义。
「少爷果然不能像待下人般那样待我,我,走定了。」好像说的是别人的事,她冷冷的说。
第7章(1)
转眼间,兔儿带着六个孩子搬到和明院已经三个月。年刚过,春天暖和的手也已轻触天城。因为从小住在大杂院,兔儿非常习惯这种一堆人挤在一起的生活。
她勤快和善,很快便与大家打成一片,并融入他们。
自从她搬到和明院,就鲜少见到励守峰,偶尔在府中错身而或是眼神交集,也都只是转眼瞬间。
「兔儿。」刘妈来到和明院,「你现在有空吗?」
「刚洗完了衣服。」兔儿将手擦乾,「有事吗?刘妈。」
「我要上街帮老夫人带点儿东西,你跟我去吧。」
「好的,等我一下。」
兔儿将晾衣服的活儿交代给多美,稍微梳理一下已经蓄长的头发,便跟着刘妈上街采买。
买齐了老夫人要的东西,刘妈带着兔儿在大街上逛了一下。
来到一处卖梳子及发饰的摊子前,兔儿被漂亮的簪子给吸引住目光。
她二十二了,长这么大,她不曾拥有过一支簪子。
女为悦己者容,过去她心里从没有那个人。现在,心里被一个人填得满满的,而那人却是她碰不着也摸不得的人……
「喜欢?」刘妈来到她身旁。
兔儿愣了下,尴尬的笑笑,「不适合我。」
「怎么不适合?你长得清灵秀逸,多适合打扮。」刘妈由衷地说。
她蹙眉一笑,「兔儿只是个奴婢,不需要打扮。」
「你是个女人,女人都需要打扮。」
见她凄迷的一笑,沉默不语,刘妈心里有谱。
「兔儿,你不会怪老夫人吧?」
兔儿微怔,「我为什么要怪老夫人?」
刘妈微蹙眉头,慨然一叹,「老夫人要你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少爷的心意,你心里……」
「刘妈,我跟少爷本来就只有主仆之情。」她眼底溜过一抹怅然。
「我是看着少爷长大的,我知道他待你不同,不过……孩子,咱们这种身份是攀不上枝头的。」她不是狠心拆散他们,只是不忍以后兔儿伤心。
「兔儿知道。」她释怀的一笑,「兔儿认份得很。」
「你认份就好。走吧,我们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