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怎么他烦恼的事,让长孙承音这么轻巧地一说,便好像什么也不值烦恼了似的?
既能平息群臣的激愤,又能保全他的爱将,如此两全其美之法,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微臣觉得皇上还可以再做个顺水人情。」
「什么顺水人情?」
「皇上认崔妙禾为义妹,然后颁下圣旨赐婚,如此既成全了一对璧人,又能让柴家老爷夫人真心接纳这个媳妇,如此,柴将军家事无忧,更可为皇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己。」
龙紫渊的双眸随即一亮,一听到「死而后己」这四个字便欣喜不己,可他再仔细想想,总觉得长孙承音的法子虽好,却让他这阵子累积的闷气吞不下,他本就不是什么善心之辈,怎可能轻易就解气。
「可是,这未免也让那狂妄的小子太过舒服些了吧。」
伴君许多年,居夙升倒也知道皇上的罩门在哪儿,于是跟着进言道。「皇上,不如赐婚之后,便让崔姑娘暂居佛寺祈福,青灯古佛,若非柴将军战胜归来,不许他们相见,也算让他们尝尝相思之苦,小惩大戒。」
「这个法子好!」
转头,瞧瞧还跪在金阶之下的柴折霞,龙紫渊原本满腔的怒气倒是泄去了不少。
罢了罢了,就如承音他们所说的睁只眼、闭只眼吧,反正他不过是一时之气,倒也不是非要棒打鸳鸯。
「圣旨——到!」
大清早的,天都还没亮全,崔妙禾便被门外传来的尖细声音给扰醒了。
「圣旨」两字吓得她连忙从榻上跳了起来,还来不及穿戴整齐,又被柴折霞给一把扯进怀里。
「爱妻!」柴折霞才不管门外的纷纷扰扰,将人扯入怀中,恣意偷香。
「你……」简直快被他给气死,他难道没听到外头高喊看圣旨到吗?
她想出言阻上他的孟浪,可是唇儿才一掀,便让人吻了个正着。
「你当真不要命了。」
如此藐视宣旨之人,若是让人一状告到皇上那里去,那还不掀起一阵腥风血雨吗?
「你给我起来。」原本还娇羞不己的崔妙禾见他大爷还兀自舒服地躺在榻上,忍不住出言吼道。
她气得双颊泛起一阵诱人的红晕,望看她那娇媚的模样,柴折霞的下腹忍不住又翻腾起火热的欲望。
但再仔细一瞧她那气得双眸发亮的模样,向来恣意的他倒也不敢造次,停住了偷香的举动,可揽住她手却依旧不肯放开。
他凝着她,耍赖似的讨着承诺,「答应我,不要再想着离开我,要不然我就不起来。」
「拒不接旨可是死罪,你可不可以别那么任性?」回避着他的逼视,崔妙禾不想承诺自已做不到的事儿。
今日圣旨会往这座别院颁,只怕早己知道抢亲一事,生怕自己的存在会影响他的前程,她紧张得手心都冒汗了。
伴君如伴虎,饶是他军功再辉煌,一旦、惹怒了皇上,也只有死路一条!
「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皇上爱治什么罪就治什么罪。」
怎么会不知道她虽然曲意承欢,可是始终没有打消离开的念头,所以他非得把握机会逼出她一个承诺不可。
他知道自己这么做很无赖,是拿着几十条的人命逼着她,可就算如此,他也要她留在身边。
「你快起来,别让公公们久等了,若是又有什么流言耳语传到皇上的耳中,难道你忍心让柴家满门同你一起遭难吗?」
该死的,他怎能用他自已和柴家的命来逼她呢?
崔妙禾试看同他讲道理,可门外蓦地响起了骤急的敲门声,就连向来沉稳的别院管事都吓得声音直泛着抖意。
「你到底答应不答应?」为了她,他已经好一阵子没回将军府,每天只和崔妙禾窝在这别院之中,享受看两人相伴的日子。
本以为她应该清楚自己的心,却没想到她竟然还是存着离去的心思,这让他怎能不生气呢?
「我……」
追根究底,今日这一切也算得上是她招来的,他若坚持与她福祸与共,那么她又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这些天,她多少也知道柴老将军和夫人对她甚是不谅解,几日前柴夫人特地到别院要见她,却被柴折霞硬是挡在门外。
他为了她,倒是将皇上、朝臣和爹娘都得罪光了。这样的情深义重,她哪里还有资格不答应呢?
「我答应你!」终于,崔妙禾松了口。
她在他的凝视下,主动执起他的手,然后锁看他的眸,说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若无法终老,咱们便共赴黄泉。」
那许诺是一生一世的誓言,一字一句刻上了柴折霞的心版。
便是这么简单的几句话,让他向来不为千军万马撼动的心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涟漪。
一生一世一双人!
原来杀伐无数、建功立业,求的不过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誓言呵!
「快起来吧。」无法再承受更多来自于他眼底的深情,崔妙禾只能眨回就要滚落的眼泪,连忙扬声催促着他别再任性。
为他梳理长发、为他结髻,即使两人不再言语,但是空气中弥漫看的甜,却己经浸润了他们的心房。
享受了那软玉温香的滋味儿,柴折霞这才像是偷了腥的猫儿一般。心满意足的开了门,让外头急成一团的管事和太监进来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
宫人沉稳地宣读圣旨,崔妙禾望着柴折霞的目光,渐渐漾着浓浓的不敢置信。
他什么时候做这事的,竟然求皇上收她为义妹,他这么做是要让那些悠悠众口都闭上,也为她讨来身分,好教他娘不至于为难她。
他怎能……这样悄悄的为她做尽一切,自己却得远赴边关去打仗呢?
「你……」
她微颤的唇儿才掀,但柴折霞却己伸手抵住了她的唇,一改平素的大嗓门,温柔地说道。「你答应过我的,要待在这儿等我回来,别让我回来找不着人!」
「嗯。」成串的泪珠蓦地滑下,她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只能重重的点头应允。
这一辈子,无论是死是活,她都跟定他了,得此一人,此生无憾!
为了他,饶是再多的流言与难堪,她都不再畏惧了。
第8章(2)
规律的木鱼声总是在日出时分便己响起,奉旨移居佛寺祈福的崔妙禾,日日跪在佛前祈求着征战前方的柴折霞能够平安无事。
佛音佛号平静了她的心思,却止不住她的挂念。
突然间,一阵恶心涌上喉头,她的眉心随即一皱,还来不及深思,皇寺里的住持突然面色凝重地走了过来。
「女施主的身体是否不适?」瞧她那苍白的面容与日日消瘦的身影,老住持心底倒是真有些忧心。
这座佛寺向来与皇室的渊缘极深,甚至不乏前朝皇帝的太妃们来此出家为尼,说是皇寺,也是可以的。
他还记得那日同姑娘一起来的密旨上头,细细交代了要他好好照顾这位女施主。
虽然不懂皇上既然忧心女施主的安危,又为何还要罚她斋戎茹素、诵经念佛,可身为出家人,本该慈悲为怀,所以对崔妙禾倒也格外关心。
「让师父忧心了。」隐忍住腹中翻腾的作恶,崔妙禾努力牵起了一抹笑,才想证明自个儿还好,突然间一阵恶心又至。
她还来不及多说什么,佛堂之外己经响起了一阵讥讽之声。
「师父,我瞧着她干呕不已,像她这样的残花败柳会有这种状况,摆明是有了身孕,这佛门为清静之地,师父还是快快禀明皇上,将她逐出寺外才是啊!」特意前来礼佛的崔云秀,人未至便先朗声开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