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怡然未看到密函中的内容,但之前已经听圣皇隐约提过此事,见他现在的表情,便知道计划成功,因而问道。“若是苏复已经除掉,玉阳现在该由谁来做主?”
“暂时由太后主政,但她一个妇道人家也管不了多久,终究还是要玉阳王回去。”
他讶异地再问。“玉阳王不是不准备回去了吗?”
“无论是他想禅位给朕,还是想让玉阳正式归属于圣朝疆土,总还是要回去给百姓做个交代,由朕直接接管玉阳原本是最坏的打算。”圣怀璧淡然地说,“玉阳的百姓如今丢了王,死了臣,就像一群没头的苍蝇,正不知道该怎么做呢,难保也不会有些聪明人开始怀疑这里面另有玄机。倘若此时朕出面说要兼并玉阳的疆土,他们必然会将攻击的矛头指向朕了。”
肖怡然佩服地点头,不得不再次感叹圣皇思虑得极为周详。
“如今已开战两日了,黑羽那边还是在和咱们周旋吗?”他放下密函问。
“是。”肖怡然递上一份战报。“自从前天晚上我方发动第一次的进攻,黑羽的战船就是且战且退,偶尔又会派几条船主动上来挑衅一下,却从不大规模的正面交锋。”
“是黑羽定海真的转了性子,还是他已失了指挥权?”圣怀璧看看那份战报,想了好一阵。“若是敌军故意引诱我军出击,让楚将军留意,当年三哥就是中了黑羽定海的的这个计策而大败的。正所谓穷寇莫追,若是敌军败后超过五里,我军就停船不动。”
“楚将军也有这个顾虑,所以回报说,纵然彼此有过几回合的交手,但是我军整体推进也不过才五里左右的海域。楚将军困惑的是,黑羽的士兵也不像以往那样勇猛,好似有些无心恋战,他的怀疑和陛下一样,也觉得黑羽定海不是此战的主帅。”
“若黑羽定海不是主帅,这一战反倒没有意思了。”他又思虑了一阵,忽然一笑,“等朕写封信函,明日派朕的主战船送到前线去,务必想办法交到黑羽人的手里。”
“送信何须动用陛下的主战船……”肖怡然刚刚问话出口,赫然又明白过来,“陛下是想让黑羽定海误以为陛下亲赴前线了?”
“若黑羽定海一直在用诱敌之计,他很有可能是在等朕。朕若迟迟不现身,他便不会正式开战,但他知道朕是个喜欢用计谋的人,所以咱们可以利用一下他的疑心,让他和朕猜一猜,到底谁才是此战背后的主帅。”
当圣怀璧的亲笔信函送到黑羽的军舰上时,黑羽的将领们都有点激动。
“果然把这个小圣皇逼出来了。”
其中一名副将问。“送信来的人坐的是什么船?”
“一条快船,不过这快船是从一艘刚刚抵达海上的龙船上放下来的。看那龙船很是气派,还有圣朝的标记刻在船首,很有可能就是圣皇的主战船。”
船舱中一片雀跃,“不如咱们现在就发动总攻吧!擒贼先擒王!”
黑羽定海看看信上那几笔简单的话,却整眉沉声道。“不可造次,谨防有诈。”
“是谨防有诈,还是黑羽将军怯战畏敌了?”黑羽兴昌的佷子黑羽方化在他身后冷笑一声,“自从我军出海以来,将军处处表现都令我很是惊讶。都说将军是海上无往不利的一条蛟龙,就算数年前败给那位小圣皇是因为轻敌好了,此番我们卷土重来,当给对方迎头痛击,可将军却处处留手,节节败退,真是丢尽了我们黑羽人的颜面!怎么,如今对方御驾亲征,将军更怕了?”
劈手从他手中抢过那封信,只见上面用热情的口吻,龙飞凤舞地写着-
昔日之约,总不能忘,何故将军失信至今方得践约?圣都之内劳朕苦候数年,可知佳人惦念亦怀当年旧情?君素豁达,何至此事竟如此踌躇不前?
圣怀璧写得极为暖昧,黑羽定海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是说自己当年和他约下的一年之期耽搁到了现在才终于开战,也说到令狐问君一直都很惦念他,更笑他在海上作战畏首畏尾,不够痛快。
但是看在黑羽方化的眼中,竟是圣怀璧和他串通好了,埋怨他违背了当年的承诺,更忘记了圣朝还有什么和他有旧情的美女在等他,让他办事不要拖拖拉拉犹豫不决,早日下定决心。
于是看完这封信,他登时大怒,“好你个黑羽定海,竟然里通外国。来人!把他给我抓起来!”
船舱之内,顿时剑拔弩张。黑羽方化的亲信抽刀出鞘,而黑羽定海的属下岂能坐视主将莫名其妙被抓,也都立刻抽出兵器护卫在他的身边。
黑羽方化呵斥,“黑羽定海,你该当知道出征前大王下的旨意,此战我为主,你为副,你敢违抗君命,公然造反吗?”
他虎目圆睁,精光迸射,冷笑道。“你早就等着要拿莫须有的罪名抓本将,如今敌人一封暖昧不清的信不过是正中下怀,黑羽大军若交到你手上,只会输得更惨。”
“你这个败军之将,还好意思说胜负?”
他的属下们气得反驳,“胜败乃兵家常事,武将中有几人没有败过?咱们都是刀山火海中滚出来的军功,和你这只会坐在都城享福玩女人的公子哥可不一样!”
两派眼看就要打起来了,黑羽定海喝止,“噤声,这是什么地方?容得你们这样放肆?”
黑羽方化被气得脸色发白,双手哆嗦得指看他说。“好啊,你煽动手下造反,看我不回禀大王,让你全家都陪着你入狱受罪去!”
他冷笑回道。“你倒真是心急。捉了本将,你独自一人应付圣怀璧吗?那人虽然年轻,但是多智近乎妖,阴谋诡计层出不穷,只看这一封信就挑得我军将帅不和,便知此人之阴险狡诈了。来而不往,非礼也。元帅要是不信这是此人之计,本将也有一计,至少可以知道圣怀璧是否就在那主战船之上。”
黑羽方化斟酌思量着,自己此时和他对峙,胜算不大,毕竟黑羽军队是他一手带出的,若是不能将他擒下又反被对方制住,则会丢尽颜面,故而顺着台阶下,“好啊,看你有什么本事。只是若你们早已串通好了,这些也不过是你们演的戏罢了。”
黑羽定海不再理他,吩咐左右,“拿纸笔来。”
笔墨纸砚摆在桌上,他运笔如飞也写了两行简单的回信,即吩咐下去,“这封信立刻送到对方军中,就说本将等着圣皇的回函,如果圣皇没回信,明天一早就开战!”左右属下都好奇地伸长脖子看向那封信上的字,却见上面写着两句诗--
我自踏海逐浪来,
何须琵琶半遮面?
第十一章 讨伐叛国贼(2)
圣朝的主将是楚思远,他今年不过三十岁,是兵部年轻一辈中最得圣怀璧器重和看好的将领。圣怀璧派人给黑羽定海送信的同时,也给他送了信,所以他知道圣皇使的伎俩乃是诱敌之策。
乍然收到敌军的回信,他咧嘴一笑,“黑羽定海不愧是一代名将,这信其实是在试探陛下是否真在军中。”
他的一干手下们急问。“那怎么办?这信回还是不回?”
楚思远笑道。“陛下早已料到黑羽定海会有此计,所以早已做了安排。”
黑羽军这边等了半日,都不见圣朝有回信,黑羽方化有些坐不住了,忍不住开口嘲讽,“是圣皇被你的信吓到了,还是他的确不在船上?我看也无须等到明天再进攻,难道还真要等到对方准备好我们才动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