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哼一声,“很好,你是该恨我的,我们两人之间本来就只有仇恨,不该有一点点爱的存在。”
雨玫不愿再和他多说,没有用的,说再多只换来更多的泪水,更多的心伤。
他安静了片刻,伸出粗糙的手指抚过她泪湿的小脸,低头—一吻干了她的泪。
雨玫不懂他的用意何在,她不问,他也不说,两人之间陷入沉默。
终于,他站了起来,以命令的语气说:“中午十二点,我会在大厅里召集员工,到时你也得过来,不准哭红了眼睛出现,听见了没有?”
她直直的望着他,不言不语。
“不回答?我就当你是听见了。如果不照我的话做,你就是自找苦吃了!”他说完后就走进浴室,接着传来一阵淋浴声。
雨玫只是瞪着天花板,什么也不能想,什么也不能做。
石振中走出浴室,穿上一身正式西装离开房间,而她还是躺在床上,默默地听推土机的声音,默默地感受梦被敲碎的心情……
中午十二点,玫瑰园大厅。
所有员工都忐忑不安地站在一起,望着窗外满目创痍的花、像怪物一样的推土机、一群陌生的黑衣人和眼前新任的老板。
一直等到雨玫走进餐厅,员工们脸上才有一点放松的心情,毕竟小姐还是没有离他们而去。
石振中一看见她就皱起了眉头,因为,她的双眼还是没有消肿,说明了她整个早上都在哭泣的事实,那对他仿佛是一种无言的谴责。
不顾其他人的诧异目光,他拉起她的手,让她站在自己身边。
雨玫挣扎不开他的掌握,只能默默的望着地板,无法面对众人的注视。
石振中开口了,“各位好,想必大家都已经知道,我即将掌管攻瑰园旅馆,而程雨玫小姐将会成为我的助理,和我一起带领玫瑰园步上轨道。今天早上的改建工程只是一个开始,我计划要建立一栋现代化的休闲旅馆,以广告行揽招客源。因此玫瑰园的许多现况都必须改变,包括各项人事管理。”
说到这儿,石振中停顿了一下,他注意到所有员工都显得神色不安。
“当然,各位的职位仍会予以保留,只是需要增强工作效率。在我身后的就是新增的工作人员,他们将会安插在各部门之中,指导各位适应各项任务。希望各位跟我合作,好好创造出一番新局面。”
石振中的话一说完,员工们稀稀落落地给予掌声, 毕竟,大家还是很茫然惶恐的。
但石振中并不介意这样的情况,他一个挥手示意,背后一名中年男子走上前,手里拿着文件资料,便开始点名、分配工作了。
雨玫望着这一切,只想快点离开,她知道她不属于这里。
石振中却拉住她的手,硬是要她看清楚所有的状况。
他这是对她的复仇,她很了解,他要她看见玫瑰园的瓦解,让她和当年的他有相同的失落、相同的难舍。
—一分配完了工作,员工们带着疑惑的表情,拿着新的员工手册,纷纷前往自己的岗位。
大厨阿山走上前来,“少爷,你回来了。”
石振中微微一笑,“我说过我会回来的。”
阿山看着石振中和雨玫,似乎看出了一些端倪,“你回来是很好,但别忘了当年老爷的初衷,玫瑰园还是要有玫瑰园的样子啊!”
石振中只是耸耸肩,“新的时代要有新的精神,玫瑰园当然也需要改革。”
阿山只是叹了一口气,“也好,你们年轻人去拼一拼吧!”
“阿山,厨房还是需要你的。”石振中这么说。
“我懂,在我还没训出接班人以前,我是不会轻言退休的。”
“那就好,谢谢你了。”
阿山又看了雨玫一眼,对她哭红的双眼,只能报以同情的眼神。
等所有人都离开现场,石振中才拉着她走出大门,看着那片已然全毁的花园。
雨玫掩住嘴唇,她不愿自己一再哭泣出声。
他靠在她耳畔说:“我就是要毁了这片玫瑰园,我恨透了它,因为,它总让我想起你、想起我们初见面的那一天。
那是个错误,十年前我不该那样对你一见钟情.十年后我要毁了那份记忆,从今天起,所谓玫瑰园的天使,对我来说只是个笑话而已。”
石振中这番充满恨意的话,让雨玫整个人都颤抖了,他真的是这样恨她,但为何她还是无法不爱他?
“既然如此,你何不放了我?让我们两人都好过一些?”
“不!我偏不放过你,我要你跟在我身边,我要你受苦。”
雨玫不再言语,她已灰心了。
就在这时,程正扬从大厅跑出来,一脸气喘吁吁的样子。
“姐,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玫瑰园变成这种样子?”
程正扬脸色苍白,因为,这片玫瑰花园正是他的最爱。
雨玫握住弟弟的手,几乎难以启齿,“正扬,姊姊一直不敢告诉你,从今天起,玫瑰园的主人已经不是我们了。因为,我们无法偿还银行贷款,这位石先生替我们清偿了债务,并且收购了玫瑰旅馆,所以……所以……”
程正扬不可思议地望着石振中,口中喃喃道:“你姓石?
难道你是十年前的石家人吗?现在你回来了,要将玫瑰园买回去?”
石振中以手插于口袋,一脸的神清气闲,“你的推理能力倒是挺好,一猜就中。”
程正扬倒退了一步,脸色越发苍白,“姐姐,真的是这么回事吗?”
雨玫从未如此恨过石振中,因为,他一点也不否认他的意图。
“我们能做的,也只有这样了。”雨玫力持镇定道:“玫瑰园已经不是我们的了,现在石先生想要怎么改变它,都不是我们能干预的。”
程正扬握紧了双拳,“都是我,一直没有帮忙姐姐,才会落到今天这样的地步。”
“正扬,你别说这种傻话。”雨玫听了心生不舍。
石振中见状,不禁冷笑,“你们姐弟俩就好好安慰彼此吧!我不奉陪了。”
说完后,他大踏步离开,丝毫不介意程家两姐弟的视线。
程正扬叹了一口气,“姐,从今以后我们该怎么办?”
雨玫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把玫瑰园卖给石先生的条件,就是要让我们一家人还能住在这儿,为了爸爸的身体着想,我一定得这么做。至于你,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吧!姐姐会负责所有的事情,你别担心。”
程正扬的脸上出现了犹豫和迷惘,“真的吗?真的这样就可以了吗?”
“当然是真的,你要相信姐姐,我会照顾好一切的。”她做出坚强的表情。
但无论如何,当两人一起望向那被毁坏的花,眼中还是出现了深深的失落……
当晚,雨玫要“尽义务”前往石振中的房间前,她又先来到父亲程伟至的房里。
这似乎已经成了一个惯例,在她要下地狱前,她总希望能在父亲床边好好祈祷一番。
她握住父亲的手,那双手曾经是强壮有力的,但在母亲沈悠婷去世之后,程伟至消沉了好一阵子,将自己放逐在酒精之间,最后才会成了中风瘫痪的局面。
即使如此,这双手仍然带给雨玫一些温暖,此刻的她,就像溺水的人一样,能抓住什么就是什么了。
“爸,那片玫瑰园被毁了,还好你没有知觉,否则,你一定也会很难过的。对不起,我没能保住它,我什么也做不到。”
窗外银白色的月光,温柔地映照在她的脸上,仿佛也在倾听她的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