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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可颐走出经理办公室,刚走没两步手机就响了。
「喂?」
「可颐,我是妈妈。」对方的声音似乎很不耐烦。
好像克星一样,方可颐一听是老娘打来的,整个人就像植物失了水似的蔫了,嘟起嘴,显得更不耐烦,不耐烦中还杂着害怕。
「妈,什么事?我现在正在上班……」方可颐说出口的声音涩涩的,像努力压抑什么。
「上班有什么了不起啦,我有重要的事跟你说!」方母火爆地抢下她的话,「你听听自己的声音,不要总是一副有气无力、要死不活的衰鬼德行!」
伤脑筋,方可颐翻白眼,「妈,我不是……」
「是什么是!」
「妈,有事快说,我真的在上班,被经理看见会扣我钱的。」
「少来!老娘打给女儿,天经地义,哪个不肖老板会扣你钱哦!」
又来了又来了,二十几年如一日的粗暴口吻。
算了!
方可颐真的有气无力。
「妈,好啦,你有事就说吧,我听着。」
方母仍是骂骂咧咧了一阵后才肯转入正题,「你快点请假,周末回家来。」
「回家干什么?」方可颐反射性地涌起一股抗拒的念头。
拜托,她才不想回家呢!
定宇都被韦伶抢走了,到时她回家一定会看见他们两个卿卿我我,尤其韦伶那张尖酸刻薄的嘴巴,绝不会放过一切可以讥讽她的机会,她干嘛要回去白白被奚落?
何况爸妈又不会帮她,他们一向都只疼韦伶这个小女儿。
「你不要以为自己一个人在外面,翅膀就硬啦!」方母忍不住又想骂骂咧咧,「是你妹妹要订婚,上个月定宇向她求婚,死丫头又不肯马上嫁过去,别别扭扭的,闹到最后只好先订婚再说。你是她的亲姐姐,妹妹的订婚宴你当然是要在场的!」
韦伶要和定宇订婚了……仿佛能听见重重的一声响,方可颐的心一下子惨跌入了谷底。
当初那段感情她是付出过真心的,况且姐妹阅墙,如果说她已经不在乎了,那根本就是骗人的鬼话!幸福会被淡忘,受过的伤害却总是刻骨铭心的。
「死丫头,你听见没有?」方母仍在彼端怒吼,中气充沛,「快找你那个瘦竹竿老板请假,你妹妹可是一点都没有跟你计较,她跟定宇订婚还坚持要你出席,你那天要是敢不回家来,丢你妹妹的脸,我就打断你的腿!死丫头,听见了没有?」
两个亲生女儿,有一个她根本不关心。
唉,其实「瘦竹竿」早已是方可颐的前一任上司了,那还是方母北上找女儿讨钱时才碰巧见过一面。至于现在的秃头胖经理,方母根本不知道,而方可颐也没跟老娘提过。
第1章(2)
总算勉强应付完老娘,方可颐的心绪惨澹无比,浑浑噩噩地关上了手机。
一想到订婚宴上可能遭受到的羞辱,方可颐真想一头撞死算了。
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现在一定活脱脱是一副衰鬼样,刚想靠在墙上歇口气,却不幸看到捧了一叠资料走过来的男同事小程,方可颐立刻挺直了身体。
「嗨——」她笑得勉强。
这种难以启齿的旧伤疤她可不想让别人知道,免得沦为笑柄。
「喂,可颐,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偏偏小程一见到她就再也移不开眼睛。
「我?没事啊!」方可颐故意睁大眼硬撑。
「你刚才足不是从经理室出来?」小程半信半疑,「又被秃头训话啦?」
方可颐原本想摇头,但反应过来立刻顺水推舟,「对、对啊,都怪经理,刚才对我训话凶得要命,害我难受得大脑都快缺氧了。」
「是吗?」小程却信以为真,立刻急急地追问:「那你现在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现在好多了。」方可颐挤出一个笑容,「不跟你多说了,我先回去做事。」
她敷衍完匆匆走开,却害小程捧着资料愣在原地,为了那个笑容。
方可颐经过走廊拐角处一盆海芋的旁边时,眼睛酸酸的,再也忍不住了。倒霉!幸好有宽大叶片的掩饰,她停下脚步,掏出纸巾,飞快地把几滴眼泪擦干。
从小在家里就是一个受气包,反而养成她有些倔强的性格,就算委屈得想要哭死,也要撑回租住的小公寓里,绝不在公司落泪给外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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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是打球,不是打人啊!」
多亏阿伟机警,才躲过那恶狠狠砸来的一球,不然他现在的下场就是仰面惨跌在篮球架下,当着女友谢佳轩的面,从鼻管里淌下两条无辜的血线……刑远树臭着一张俊脸,把传过来的球用力往草丛里一丢,「不打了!」
不打就不打。
阿伟开始爽快地招呼别人一起去灌冷饮,不过打球伙伴承迪和阿坤另外有事,两个人先行离开,小公园的篮球场上就只剩下了刑远树、阿伟和谢佳轩三个人。谢佳轩提议去吃刨冰,阿伟当然只有赞同女友的份,刑远树则是气闷闷的没有意见,结果就被他们拖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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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佳轩尝了几口芒果刨冰,转头问男友,「喂,他是怎么回事?头一次被女人甩吗?」
阿伟摸摸刚理了平头的脑袋,憨直地笑笑,「阿树怎可能被女人甩?等着被他甩的女人数都数不清。」
从表面上看,刚才他们那几个打篮球的朋友都只是同一家公司的小职员,实际上,刑远树跟他们并不一样,他真实的身份可是「辰光」集团的皇孙。目前在基层做事,不过是他的总裁爷爷为他安排的历练和考验罢了,只要不出意外,过不了多久,他就会被一路不断地调升,直至坐上符合他身份的高位。
阿伟和刑远树原本是高中同学,读大学时刑远树去了大洋彼岸的美国,几个月前才回来,而阿伟毕业后恰巧考进了辰光集团,两个昔日的好朋友才重新凑在了一起。
在阿伟的心目中,刑远树这小子长得比明星还帅,家境又富有,女人缘根本好到爆,像他们这种楞头青担心找不到女朋友时,他老大却只需要担心怎么把女人甩掉。
刑远树冷冷瞥了一眼正嘀咕着的那一对情侣,「不用瞎猜了,我今天不爽是因为接了爷爷的一通电话。」
「干嘛?」谢佳轩爱理不理。
她对富家子通常都没有多大的好感,何况凭刑远树这家伙的自身条件,不是个风流成性的花花公子才怪!
她对他没有好感,刑远树也一向当看不见她。
刑远树拿起桌上的杯子晃了晃,听到冰块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才说:「爷爷准备让我在今年夏天跟一个女人订婚,我不肯,在电话里跟他闹翻了。」
「笨!」谢佳轩噘嘴,「你爷爷既然中意那个女人,让他自己去娶嘛,关你什么事?」
刑远树闻言,看了她一眼。
「佳轩,别乱开玩笑。」阿伟急忙拿霜淇淋堵住女朋友的嘴。
他知道刑总裁那个人,虽然对孙子一向安排满满,不过对亡妻还是很挂念的,从她死后就一直没有再娶,这种过分的玩笑不能乱开。
谢佳轩嘴里被塞进一大勺霜淇淋,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好不容易才吞咽完毕,一记粉拳揍向男友,「你找死啊!是不是想噎死我?」
阿伟笑嘻嘻地搂住她的肩膀,「好了好了,别闹了。」他转头看向好友,「阿树,刑总中意的那个女人是谁?你跟她有没有见过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