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泪叮咚直落,从不知他的自责也那么深。
「用你的心来看他,过去已是过去,未来的幸福,你的、他的、还有你们的孩子,取决在你,懂吗?」
这一连几句话犹如醍醐灌顶,将她点醒了!
「最后一件事,他并不希望我说,但我认为你是当事人,应该知道。」
薛克德定定的看着她,想着这女人也不知积了多少善缘,才能拥有这奇遇,只是过程辛苦了些。
「晋康为了你这名众人眼中的妾,不惜用家传的聚宝盆来请求上天,只为了让你起死回生,所以,你应该知道你在他心里的重量了。」
她怔愣住了,至于薛克德何时走,她不知道……
薛克德回头去见了韩晋康,将两人的对话跟他说了,他只是沉默。
两人共用了晚餐,薛克德见他心不在焉、不时回头,像是盼着骆意晴能否想通了原谅他,但她始终没有出现。
此时,天空飘下了瑞雪。
「今年的第一场雪。」韩晋康喃喃说着。
「给她时间,她会明白的。」薛克德只能这么安慰。
第10章(2)
想多留几天陪陪失意的好友,不过,晋康看得出来家庭圆满的他其实归心似箭,尤其儿子特别黏他,他担心妻子搞不定小壮丁。
于是韩晋康要好友离开,他相信时间会给答案的,只要他耐心等待,再等待。
在送走薛克德后,他来到院落外的一株老树下,透过窗户,望向寝室。
叶儿正以铁熨温了床,小心的伺候主子上床,再放下垂帘。
「好好睡,主子。」然后离开。
屋内烛火微亮,暖炉也热烘烘的,带着许多心绪上床的骆意晴没注意到,在雪花纷飞的窗外,韩晋康静静伫立,他不觉冬夜的寒冷,一双深情的黑眸定定的看着在重重垂帘下根本看不见她清晰的五官。
不知过了多久,烛火已残,床上的被褥陡地落了地。
他安安静静的走入寝卧,小心拉开垂帘,捡起地上的被褥,轻轻的为她盖上,却怕他身上的冰凉寒了室内的温暖,不敢多作停留,他快步走出,将门带上。
此刻,天已蒙蒙亮,下了一夜的雪花仍随着冷风旋转飘落。
雪花落下了一阵又一阵,天气一日比一日冷,但也因此,美丽的院落阁楼成了一片银白世界。
寝室内,骆意晴坐在窗前,一手抚着肚子暗忖:等娃儿出世,就能看看这漂亮的景致,而且,若真如薛克德所言,多好,她跟第一个孩子再续前缘,就如韩晋康与重生的她再次结褵,这份情缘实属难得。
而原本千疮百孔的心,在这几日时间静静流逝下,也在她反覆思及薛克德的话后豁然开朗,奇异地、慢慢地修补起来。
她突然很想韩晋康,然而一连几日,她搜寻着他却不见他的身影!
这段日子两人虽然没碰面,但叶儿总会多嘴的聊起他的事,所以她一直都知道织坊的大小事,他已全权交由管事去办,若遇上一些贵客硬要他出面商谈,该笔生意他便不要了。
所以他应该没有出门。她突然感到不安起来。出了什么事?偏偏爱说话的人,这几天口风倒挺紧的,连提到他都没有。
她深吸一口气,看着刻意让她唤到眼前的叶儿,发现她不敢对上她的眼,「你有什么事瞒着我?而且是事关爷的?」
叶儿看天、看地,瞄瞄主子的身后,又瞄瞄她的左右,就是不敢看她,只是用力摇头。开玩笑!爷可是撂了狠话,要是谁敢多话,就回家吃自己耶!
「你不说,我生气了。」她难得绷起一张娇颜,那气势可是挺吓人的。
叶儿很挣扎。主子说话算话,但爷也是啊……在见主子真的眼冒火后,她投降了。「好啦,其实爷不舒服很久了,因为他在冷死人不偿命的那一夜,也就是下初雪的当夜站在寝卧外,天寒地冻的看了主子一整夜,同时染上风寒。」
她一怔,「这不是快半个月了吗?他没看大夫?!」她急切的问。
「看了,但不知怎地,一向身子硬朗的爷就是好不了──」叶儿说了这句,突然停顿了下来,皱着眉,像是决定要全豁出去似的,又开口,「其实是爷不乖,吃了药就该休息嘛,可每到晚上,他就拖着病体,又到主子的房外看你,这一看,像木头人似的,静静的站立好几个时辰,就这么重复的感染风寒,身子才好不了,连大夫都忍不住鼓起勇气叨念爷,要他珍爱自己的身子。」
骆意晴眼微红。傻瓜!他真是大傻瓜!
她起身就要出房门,但叶儿马上拦阻她,「主子,你别去,这事儿,在日后你也别跟爷提是我说的,爷有交代全府的人谁也不许跟你说他生病的事。」
她喉头一酸,「为什么不可以说?」
「主子有孕,他染了风寒传染给你,因为他不希望你知道后去看他,爷真的好爱、好爱你啊。」
他到底在想什么?!骆意晴眼眶盈泪。他真傻,只在乎她跟孩子,他自己的身子就无所谓了?
因为她执意要去看他,叶儿没辙,见外头雪花又再飘落了,只得替主子披上麾袍,再撑把伞,小心的扶着她走过院落,穿过回廊,来到一处精致院落,也就是爷近日来屈身的地方,而屋内的灯火仍亮着。
主仆走过清过积雪的路,来到门口,叶儿收了伞,再扶着主子小心跨过门槛,走进厅堂后,为主子解下袍子,再往里面走就是爷的寝卧,丫鬟轻声的敲了敲门。
门未开,她们已听到里面传出的咳嗽声。
接着,小厮开了门,一看到骆意晴,惊愕到都忘了要行礼,待回神时,她示意他走出房外,小心的关上门,走到方厅。
「爷的情形如何?喝过药了吗?有没有好一点?」
「只能说还好,因为爷一到晚上就会──呃──但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昏昏睡睡的,昨天好一点,但今天又发烧,药服了,就看爷安不安分了。」小厮说得吞吞吐吐、语意含糊,因为他边说还得边偷瞪夫人身后的叶儿。不是说不能让夫人知道的吗?!
她看见他的不悦,忙为叶儿缓颊,「是我逼她说的,我也会跟爷说,你们可以先离开了。」
「咦?!」这一惊愕声同时来自小厮跟叶儿。
「我来照顾他。」她说着,就转身要往房间去。
「不、不成啊,主子有交代,对不对?叶儿。」小厮可急了,连忙阻止。
叶儿更急着追上前,「不行啦!」
骆意晴语气坚定的看着两人,「我说行就行,这段日子,我身子温补得极好,不会有事的,如果有需要,我会叫你们,让开!」
不让成吗?两人互看一眼,只得左右让开,看着她走进去,将门给关上。
屋里很舒适,放置了几个暖炉,然而明明很温暖,感觉却很落寞,而躺卧在床上的男人看来分外的憔悴,她站在床边凝睇,心都拧疼了。
「对不起……」他喃声呓语,「对不起……巧儿……对不起……意晴……」
韩晋康额头上还冒着冷汗,神志不清,却重复说着最深的歉意。
她眼眶含泪,回头看了小厮留在桌上的铜盆跟毛巾,连忙走过去,拧了毛巾,回到床边,轻轻的为他拭去额上及两颊的汗珠。
好好一个人怎么会弄成这样?!
「巧儿原谅我……再给我一次机会,将自己完完全全的交给我……好吗?我会以生命来爱你……我会让你感到……幸福,只求你再一次的信任……」他断断续续的又说了好多好多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