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夫人似笑非笑,柔声道:「凤姊姊,我早就说别来了,这里的主人不欢迎咱们,说不定还会借机生事,您不信,这会儿,蕊姊姊不就着了道?」
几句撩拨,更加拉高了凤夫人的不满。她踢踢跪在地上的香荷说:「你给我站起来。」
香荷乖乖依了,没想到身子未直,便先迎上一个力道。
啪!猝不及防间,轻脆响亮的巴掌落在她脸上,她抚着脸,吓得说不出话。
「凤姊姊,压压火气啊,打狗看主人,惹恼了暖儿妹子,枕边几句话,相爷从此不到你房里,吃亏的还是凤姊姊啊。」不轻不重的几句话,挑上了凤夫人的痛处。
桂儿没说错,相爷这段日子鲜少到她那儿去了,往常,她是最受宠的,蕊夫人、桂夫人都不是她的对手,可这个长得不怎样的女人出现,就夺了相爷的所有注意,可恨!
项暖儿则暗自忖度,倘若这三个人是她的对手,那么最具威胁的,不是咄咄逼人的凤夫人,而是体贴亲切的桂夫人。
「我还怕吃亏不够?」
凤夫人发了狠,抓起桌上的热茶直就往项暖儿身上砸去,她轻巧闪过了,对付几个女人,还不需要亮出武功。
见茶盅没打到她,凤夫人不甘心,一个、两个、三个……桌上可以砸的东西全砸光了,可项暖儿连半点湿气都没沾上。
见状,凤夫人简直气疯了,打不到主子打奴才行吧,她一把抓起绣篮里的剪子,就往香荷脸上戳去。
掠身、扬手,项暖儿的动作快得没人看清楚,下一刻,凤夫人的手就被牢牢制住。
她夺下剪子往后抛,不过是一个轻轻的后抛动作,谁也没注意,却倏地传来桂夫人的尖叫。
众人同时回头,惊了。
怎么可能!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那把刚被夺下来的剪子,竟不偏不倚插进桂夫人肩窝,触目惊心的鲜血,一下子染红了锦袄。
霎时,惊叫声、哭喊声,把静溢的屋子弄得乌烟瘴气。
项暖儿皱眉,与桂夫人四目相对,对方眼底一闪而过的诡话让她惊心。
她……绝对不是简单人物。
她不动作,脑子飞快运转,组织起所有的状况。
是意外吗?桂夫人的肉不是豆腐,那一抛,她连半分力气都没使,就算准头够,也不会插进她肩窝,造成那么严重的伤口。
所以是刻意的?她抓住剪子往自己身上扎?
这种说法更没有道理,她不必做那么大的牺牲来铲除异己,若她真想,早在她进府之前,就动手解决头脑简单的凤夫人和蕊夫人了,她们不会是她的对手。
那么,为什么?
有什么道理,让桂夫人把她当成头号敌人,真的是香荷说的,因为上官天羽对她处处不同?
第4章(2)
尚未摸索出头绪,上官天羽就先进了门。
一进门,凤夫人就投进他怀里哭诉。
「相爷作主,我们不知道哪里得罪暖儿姑娘,让她使了手段,先是蕊姊姊烫伤,然后桂妹妹受伤……」
凤夫人话没说完,上官天羽便抛下她,直接奔往桂夫人身边,动手封住她周身穴道,一把将她抱起来。
「来人,请太医!」
临行,他反身看项暖儿一眼,那一眼有着不解、怀疑和不信任。他认为是她的杰作。随便,她才不为不是自己做的事情做解释。
「怎么办?我闯祸了」香荷惊魂未定。「怎么办?我害了小姐,小姐会被赶出去……小姐……」她奔到项暖儿身边,扑通跪下。「小姐……怎么办?」
没有怎么办,赶出去就赶出去,她还怕没地方待?
最坏,不过是回到主人身边,只要她持续杀人,完成每件任务,她就会长命百岁。
冷冷地,项暖儿嘲起一抹笑意,嘲讽自己。
地上的血清洗干净了,整整齐齐的屋子再看不见纷乱。
香荷捺不住性子,四处打听,每带回来一点消息,都要说上老半天。
她说,桂夫人的伤无大碍,只是皮肉伤,养个几日就会痊愈。但这样,相爷恐怕会留在后园陪伴桂夫人了,她想替小姐解释也解释不来。
她说,蕊夫人的脚伤也不严重,红了一片但没起水饱,蕊夫人没多说话,只是默默淌着眼泪,看得下人们义愤填膺,把她们当成仇人。
她说凤夫人的手腕被小姐抓伤,闹着要回娘家这就麻烦了,要是江大人兴师问罪,相爷肯定不好过。
这些话,项暖儿只是听着,没有多余反应。
她不介意谁的伤,谁要垂泪,谁要回娘家,真让她挂在心上的,是桂夫人难解的眼神和上官天羽的……那是失望吗?
他凭什么失望,他没问、没审就定了她的罪?真要说失望,她才失望。
荷花一枝枝跃于纸上,她画得并不好,画图只是因为心情差,而心情差是因为他不该用那样的眼神看她。
她讨厌他的眼光。
「给我一个理由。」
没想到香荷猜错了,上官天羽并没有留在蕊夫人、凤夫人或桂夫人房里,而是站在她面前,用一脸冷肃对上她。
「你想要什么理由?」
项暖儿没停笔,虽然早已无心作画。
「你学武功的目的,就是为了要为难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他双手横胸,矜淡的脸上看不出表情。
所以他认定错在她?
好啊,是她错,她武功高强、欺负弱女子,她本质恶劣,心肠凶狠,他最好像香荷说的,把她逐出家门,一拍两散,反正他从来就不在她心间。
她说尽违心论,只想维护所剩不多的自尊。
「你就不能顺服一点、合群一点,就不能让别人多喜欢你一点?」
呵,笑话,她干么要谁来喜欢,她连他的喜欢都不在意了。
「你非要弄得举家上下、鸡犬不宁?」
「喜欢鸡犬不宁的人不是我,搞清楚,不是我走到她们后园,是她们侵门入户来招惹我。」
荷叶画坏了,她索性抛开笔。
「那也不必弄到见血吧。」
他拿起一枝笔,划过上面的狐毛。
要怎么梳,才能把她的毛梳顺?
她冷笑,不想感觉不被信任的痛。「怕受伤?相爷或许该立个家规,不准各门姨娘挑衅客人。」
「也许是该控制客人的素质,比如再加条手炼,你说,如何?」
所以,他真的就这样认定她是伤人者。
很好,如果这样想,那她就顺其所愿吧。
「相爷的待客之道末免特殊。」
「谁让我的客人太特殊。」他拖住她的下巴,逼她看自己。
她执意不看他,把眼光调往他处,心堵看、脸发红。她不道歉,错的人不是她。
上官天羽的手加上力道,强迫她的眼光定在自己身上。「你这种态度,对自己没有半分帮助。」
「吃好穿好用好,这种日子太惬意,我哪还需要帮助。」她被强迫了,却还是一股高高在上的气势。
他喜欢她的骄傲,但不是在这种时候。
凤夫人是会闹的,他不想家务事惹得满朝尽知,尤其是闹到皇太后那里,她肯定会为了七公主「整肃门风」
「说得好,也许你的日子真是过得太惬意了,才不懂得该如何放下身段,与人和平相处。」
「想教训我吗?请便。」
她皮粗肉厚,疼痛为难不了她。
「很好的提议,你是该受点教训。来人,把香荷带进来」
一声叫他喝,香荷被两个家丁押进来,她满面泪痕,频频向上官天羽磕头,碰得额头红肿,狼狈。
「相爷,求求您饶了香荷,香荷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没想要烫了蕊夫人,我是不小心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