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知权马上一脸哀怨。有问题却不能问,好闷呀,闷太久可是会得内伤的。
闻人玄羲再度将眼神调转至窗外,心思早已飘远,任由秦知权那亟欲探知八卦的眼神一直贼溜溜的在他身上转,不知什么叫放弃。
她最终还是哭了吗?那个既脆弱……又坚强的女人……
第1章(2)
夕阳西下,一个抱着琴的姑娘走在安静的小巷道内,缓缓的往深处走去。
她五官清秀,浑身散发着一种大家闺秀的高雅气质,要不是衣裳的布料粗糙,发髻上没有任何珠翠装饰,还会以为她不知是哪个有钱人家的闺女。
她的眼眶始终是红的,这一路上有好几次都想哭出来,但她都极力忍住,绝不让软弱的泪水掉出来。
她早已下定决心,无论遇到多难堪、多痛苦的事情,都不会再哭了,她要坚强的活下去,绝不被残酷的外在环境打倒,就此认输!
一名小男孩原本坐在有些老旧的屋门前等着,一见到她出现,马上开心的跳起来,「姑姑,你回来啦!」
方才再如何的难过委屈,在看到小侄子后,她立刻振作了起来,漾起笑容道:「初兴,怎么一个人坐在门前,不怕着凉吗?」
「我才没这么弱,姑姑你少看不起我了。」他没好气的微噘起嘴。
二十岁的季清音独自一人带着十岁的侄子居住在郦水城内,她有一手好琴艺,以琴师的身分在大户人家教姑娘弹琴,所收的学费可以供姑侄俩温饱,再加上她原本就从家中带出不少银两,不愁日子过不下去。
她本来住在京城,是由大哥一手养大的,大哥经商卖药材,家境小康,却在四年前被恶人陷害,落得家破人亡。
只因某个恶少仗着自己后台强硬,在京内横行霸道、做尽坏事,偶然间看上她大嫂的美貌,便想强抢大嫂做妾,大哥愤怒的与恶少打了一架,因此招来祸端。
恶少诬陷他们家卖的药材混有假货,害人误服假药而死,大哥因此入狱,大嫂知道大祸临门,将唯一的独子交给她,要她连夜逃离京城避祸,免得被连累。
之后大哥冤死在狱中,大嫂也跟着自尽,追随大哥而去,季家只剩她与侄子相依为命,在郦水城落脚过活。
季清音笑着蹲下身,与侄子平视,「好好好,咱们初兴最强壮了,强得与一头牛一样。」
瞧着与大哥有着神似样貌的侄子,她很感伤也很欣慰。初兴很贴心懂事,从不替她惹麻烦,她无论如何都会努力将他扶养长大,替大哥保住季家最后一条血脉。
「那是当然。」季初兴得意一笑,即刻发现姑姑的眼眶红红的,像是曾经哭过一样,「姑姑,谁欺负你了?告诉我,等我再高再壮一些,就去帮姑姑讨公道!」
姑姑不曾在他面前掉过泪,但他知道姑姑带着他受了很多委屈,他多么希望自己能够快快长大,反过来保护姑姑,不让姑姑再被欺负。
「没事,你别胡思乱想,也不能总是想用拳头解决问题。」季清音笑着拍拍他的小脑袋。他就是这一点让她有些担心,怕他终究会跟大哥一样,因为一时的意气用事而惹来祸端。
「可是……」
「你不听姑姑的话了吗?」她故意板起脸。
「……好嘛。」他颇不甘心的噘嘴低喃,不想惹姑姑生气。
「这样才乖,才是姑姑的好初兴。」季清音起身牵起侄子的手,「咱们进屋里去吧。」
「嗯。」
她漾着柔雅的笑容,与侄子一同进到有些老旧的屋里,其实心里有些苦恼。她今日拒绝田大寿的求亲,在茶楼当着众人的面给他难堪,他绝对不会放过她的,接下来肯定麻烦不少。
田大寿仗着自己是郦水城的富商,就连官府也得看他几分面子,在城里作威作福,想将她纳为第三房小妾。
没想到她都已经离开京城了,还是遇到如此龌龊的事情,到处都有这种仗势欺人的败类在,避不胜避。
她和侄子好不容易才在郦水城安顿下来,难道要为了田大寿一个人,改去其他地方重新落脚过活?
还是先看接下来情况到底如何再说吧,重新寻找落脚处是件辛苦的事情,非到必要,她真的不想再带着侄子到处奔波,无所依归。
季清音知道田大寿肯定会报复,所以当挫折出现时,她倒是一点都不讶异。
「季师傅,真是对不住。」某一大户人家的总管在门前对她道:「老爷已经说了,不再请你来教咱们二小姐弹琴,只能请你另寻新主了。」
她只顿了一会儿,便漾起淡雅的笑容,抱着琴弯腰行礼,做足礼数,「我知道了,多谢贵府这些日子以来的照顾。」
她没有缠着总管问原因,爽快转身离去,因为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田大寿在背后施压,要不然不会这么凑巧,她的五份教职,都在这几天内陆续出问题,每一家都各有理由,终止她继续教琴。
走到一半,丝丝雨滴落下,她抬头瞧着渐大的雨势,担心琴会被雨淋湿,她只能赶紧躲到某家店铺前的遮棚下,等雨停了再回家。
她连忙用衣袖擦拭琴上的雨滴,这把琴是她当初离开京城时唯一带走的珍爱之物,现在更是她的吃饭家伙,当然得细心照顾。
这是一把上好的桐木琴,价值不菲,她将它取名为「绿绮」,是她刚学琴时大哥送给她的礼物,本来弹琴只是纯粹有兴趣,没想到后来竟能靠琴艺讨生活,要不然她也不知自己该如何在外头挣钱。
但是被田大寿这样一搅和,接下来,她恐怕很难在郦水城内寻到有人愿意聘她教琴了。
将琴身都擦乾后,季清音才沮丧一叹,轻抚着琴身喃喃自语,「绿绮,咱们真的该走了吗?」
离开郦水城,又该往哪儿去比较好?就算到了另一个城镇,是否又会再遇到像田大寿一样的恶霸,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欺负?
女人在外抛头露面,就是如此无奈,总会引来各种骚扰,忍着忍着,别人就以为好欺负,会更加过分、更是无礼。
她虽然也忍,但也学会不能无止境的忍下去,该要反抗的时候就要反抗,绝不能吃闷亏到底。
沉思之际,她的眼前突然出现一道浅灰色的身影,男人将一把打开的油纸伞递给她,自己却站在棚外,不在意雨丝接连落到身上。
「呃?」季清音回过神来,瞧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子,心弦不期然一动,几乎要看傻了眼。
这是哪里来的俊秀公子?她甚至有一种错觉,以为自己看到了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现身,他那一身缥缈出尘的气质,再加上此刻细雨纷纷的景象,更是衬得他虽处热闹市集,却依旧有种遗世而独立的氛围。
闻人玄羲见她只是呆呆的一直瞧着他,迟迟没有其他动作,干脆把握着伞的手又往她的方向靠过去一些,示意她接过伞。
季清音终于意识他的举动,有些慌乱无措的接过伞,脸蛋也微红起来。
「多……多谢。」
他怎会注意到她,还给她伞?她感觉到自己的心正卜通卜通的大跳着,原本的沉稳气质也被少女的娇羞所取代。
她本以为自己这几年在外头走动讨生活,也算见过世面,各种场面都能镇定面对,怎么这一会儿只是遇到一位俊公子好心给她伞,她就乱了方寸,不知该如何应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