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他的声音里多出几分恐吓。
抿唇,与胤禟对峙着,她固执贴着门,继续往外挪移。
胤禟的妻妾们看着温柔居然敢违逆王爷心意,眼底满是无法置信,看见王爷脸上的怒气一寸寸往上攀升,她们下意识缩起身子挤向角落,就怕王爷气急败坏,把怒气发泄在自个儿身上。
王妃看一眼温柔,眼中闪过一丝锐利,不过是个不懂屈从上意的鄙俗女子,竟能将王爷留在别苑多月,是贪图新鲜?可不是,王爷本就是那副性子,否则怎会时时挨皇上怒责,说他不务正业。
董鄂氏巧笑倩兮往前走几步,一手贴上胤禟手臂,柔声道:“王爷别恼,妹妹方回王府,定是被咱们一大伙人给吓着,待臣妾去劝劝。”
他没应声,双眼紧瞅住温柔的视线。
她敢躲、她敢逃?这里是他的势力范围,不是她熟悉的台北市区,他再不会像过去那样无能为力。
王妃走到温柔身边,拉起她的手,柔言道:“妹妹既已进了王爷府,咱们就是一家人,你放心,姊姊不是个善妒的,瞧,这里的姊妹们都处得很好呢,以后你就安心住下来,咱们和和乐乐过日子,好不?”
她的手心很柔软,但指间的护甲冷硬尖锐,握住温柔同时,护甲重重地在她手背刮出一道印子,这不是下马威、而是警告,警告她看清楚自己的身分地位,不要逾矩。
疼痛乍起,温柔反射地甩开她的手,猛然抬头,与董鄂氏凌厉眸子相接触,那个……不是眼神而是刀子。
原来这就是手段,不动声色便让人胆颤心寒。
舌间含颤、心底一阵痉挛,无法抑制的颤栗在全身游走奔窜,温柔再也顾不得其他,转身往外逃。
不要!她不要和一群女人共侍男人,不要把自己锁在这个深门大院了却余生,她不要自己变成董鄂氏那样的女人,不要无真心、无真意,说笑间口蜜腹剑。
她不跑还好,这一跑将胤禟的怒气激到最高点。
要追一个晕得七荤八素的女人很容易,方出大厅三五步,胤禟就追上温柔,她一个踉跄,被一只手及时抓抱起,他将她头下脚上挂在肩膀上,直奔清风居。
冷冷看着胤禟温柔的互动,董鄂氏凛冽一笑,看样子新鲜劲儿还没过去。
她不是不能容人,若温柔一开始规规矩矩进王府,和那群侍妾一样懂得分寸,她倒不介意让她活久一点,偏她仗着疼爱,竟敢把王爷给留在别苑数月,这不是硬生生打她的脸吗?
这样的女子岂能留下。
转过身,董鄂氏扫向那群侍妾们,王爷对她们早已失去那股热劲,这样的女人没有身分地位、没有男人疼惜,不就是由她搓圆揉扁?她不介意留下她们,是自为她们没有危险,并且,她们的存在恰恰是她贤德宽容的最好证明。
故作叹息,她脸上满是落寞。
“唉,瞧王爷那股心疼劲儿,看来王爷是把整颗心都往人家身上端去了,日后独宠专爱,咱们姊妹都没啥指望啦。”
话停,瞧向一张张满是嫉妒的脸庞,她用帕子轻轻压了压唇角,掩住嘴边的笑意。
“当姊姊的,这辈子注定和这个王府绑在一起,便是孤寡一世也得认,只是妹妹们都还青春年少,姊姊不想耽误你们,这几日你们回去好好想想,有心想要出去的,姊姊替你们去求求王爷……”话说一半,她停顿片刻,叹口气续道:“怕是连求都不必,那位温姑娘定然会在王爷身上下功夫,让王爷把你们全给休出去。”
一名叫做绿媛的侍妾大着胆子上前问:“主子怎地看出王爷会休了咱们?”
“傻呀,你没看见,主子对她好言好语相慰,她竟一把甩开主子,连主子都不能容呢,怎能容得下咱们?”江夫人抢着回话。
这段日子,胤禟迟迟不回府,府中妻妾望穿秋水,早已怒不可遏,今日亲眼见到温柔当着王爷的面都敢拂王妃的面子,若真让她在这个王府里面坐实位置,她们哪还有活路。
嫉妒在心底扎根,身为侍妾,在王府里求生存本就小心翼翼,这下子来了个这号人物,为求自保,她们还能不手段尽出?
“听说温姑娘吐得厉害,王爷急巴巴地让陈管事去请太医,莫不是……才匆匆忙忙回府?”王夫人忖度。
“回府?难道王爷想为温姑娘向皇上求封号?”
“才入门就这样心急火僚的,若是再让她生个胖小子,在王府里怕是连主子都没有立足之地。”江夫人上前挑拨。
董鄂氏微微一笑,她才不当这个恶人。“若是王爷喜欢,咱们又能说什么?”
“瞧她那副狐媚样,王爷怕是给迷糊涂了,日后,咱们还有安生日子好过?”
“可不,若是她的孩子当上世子,咱们这群孩子还有前途?”
一人一句,她们将温柔的“邪恶”无限制扩大,人人义愤填膺,就怕自己无能斩妖除魔。
见目的已达成,董鄂氏甩袖,莲步轻移走出大厅。
这位温柔姑娘呐,她倒想看看,还能活多久?
厅里一团混乱,清风居也没好到哪里。
大步进屋,胤禟一把将温柔丢在床上,床上虽铺有被子,但比起她睡惯的弹簧床依然硬上好几倍,惯用脑子不习惯劳动四肢的她,被摔得全身骨头几乎散架。
如果真有小孩,这一下肯定撞没了,痛……她呲牙咧嘴,做满一脸表情后,勉强撑起身子。
她没办法坐直身子,因为胤禟随即扑了上来,他两手撑在她肩膀后方,身子强压在她身体上,满眼的火山爆发征兆。
“你要逃跑,为什么?”
前面是肯定句,不容她狡辩,后面的疑问句却告诉她,如果她肯狡辩几句,说他误会自己,她从没打算离开,他愿意信。
他的性格矛盾而复杂,即便她也在商场打滚过,却也没办法理解他这种从小到大在心计中打滚、存活下来的人精。
因此,暗示?对不起,她听不懂,也懒得为此费心费力,她选择直来直往。
“我不跑留下来做什么,当小三?侍妾还是通房?对不起,我不是那种能在婚姻中委曲求全的女人,要,就要完整、要全部,不然挥挥手道再见,自在潇洒。”
他懂她要什么了,可他无法抹除自己的过去,更无法为了过去放弃爱情。
“我会把全部的爱情都给你。”
“先生,我是未来女性。”脖子撑得很累,她松手躺回床上,仰看身前的霸道男人。
“不必提醒,我很清楚自己是从哪里把你带回来的。”他的声音很冷、像冻了冰似的。
“未来的女性只能接受一夫一妻。”她直点问题所在。
“你要我把满府的妻妾赶出去?她们先来你后到,不是她们的错,你不可以这样自私。”他怒目相向。
天,换个环境,沟通竟然变成这么困难的事,她终于明白三百年是多么长远的距离。
“我没说她们做错,事实上是我的错,是我没搞清楚你单身与否,就贸贸然跟着你穿越,抱歉,我后悔了,是我做出的决定,我会负责到底,所以先来的留下,后到的离开。”
这样便不自私了吧,她清澈的眼瞳望向他,他看着她的眼睛,心底清明,她不是欲擒故纵而是真心想走。
“你已经回不去了。”
冷然目光转换,眼底冒起熊熊怒火,像要把她吞噬,这是提醒也是恐吓,时光机已经发动,不管她乐不乐意,都得在这个时空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