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否认自己对舅妈赶尽杀绝有报复的意味在,无妨,反正他也从来没有喜欢过那个女人。
「事情来龙去脉我也都搞懂了,我这人一码归一码,该道的谢我仍会给,可亏欠我的,我会连本带利讨回来。我只对你说这一次——我网开一面不计较你跟舅妈伪造文书和诈欺,但从今天起,我不要再看见你们安家任何一个人出现在我眼前,否则……」他脸色狠厉地威胁,故意留下伏笔。
安蓓顿耐心一沉。
她知道严恕是个怎样的男人,他看似优雅文明,其宾是个有仇必报的野蛮人,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现在他会这么说,那代表所有的事已在他的掌握中,想到他在医界的人脉,她感到有些胆战心惊。
他会让她没有一间医院可以待,最后没办法在任何一家医院动手术,空有一身医术,却痛苦的无法施展……不,她不能容忍这个!
安蓓死了心,面容灰败的转身离开,像是背后有恶鬼在追赶,她不再回头看严恕一眼。
赶走了讨厌鬼、报了老鼠冤,严恕还是有点遗憾——应该要把那个女人骂到哭,羞辱到她低声哀求为止,就像她对他老婆做的那样才公平!
可是,躲在他背后的女人一直在发抖,他虽然很想继续讨回公道,不过还是更在意她。
「没事了。」他深呼吸,调整自己的语气,故起刚才的杀气腾腾,面对她又是一副柔情似水的模样。
宋雅钧双手拉他的衣袖,仍不停的颤抖。
「我们离婚了……」她看着他的眼睛,说出这件对她打击很大的事实。
「没有的事。」他一口否认。
「我签名了……」她不敢相信,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他,害怕他会为此怪罪她。「因为舅妈说安蓓为了你奔走,要报答……」
「我没签。」他摇摇头,皱眉。「就算报答也不能用这种方式,你把我当什么?猪吗?说卖就卖?」
「但是有律师……」
「宋雅钧,你真的很笨,我们结婚的时候手续是怎么办的?是不是两个人一起到户政事务所登记,对吧?」见她点头,他继续说:「结婚登记要两个人一同到场办理,离婚手续当然也要两人一起去办……你这个笨蛋,亏你还是我老婆!」
真的假的?原来要这样办理才有算离婚,不是签了字就代表离婚了?
「所以……我们没有离婚?」她难以置信地问。「我……我可以一直陪着你了?」
「你很想离婚吗?你这笨蛋——」他捧着她的脸正要破口大骂,但看见她嘴一扁,眼泪开始掉下来,他就骂不下去了。
「我又没离过婚,我怎么会知道……电影都这样演……」她也很委屈好不好!
「乖,别哭,好,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应该保护你,竟然让碰过到这种鸟事……乖,我回来了,你乖啦……」
个性转变后的严恕,暴烈的火气在宋雅钧面前全像泄了气的汽球一样,咻一声,没气了。
南台湾的秋天晴空万里,阳光照射在海平面上,正熠熠生辉呢。
第10章(1)
宋雅钧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严恕真的回来了吗?真的恢复记忆了吗?还有,他们真的没有离婚吗?
种种的不真实威总让她心里不踏实,半夜经常睡不着,就这么离开自己的宿舍,来到严恕的房间。
然后,她会蹲在床沿看着他,舍不得眨眼,怕他突然消失不见。
「你……是来折腾我的吧?」严恕半夜惊醒,看见她蹲在床尾,睁着一双红通通的大眼睛,一句话也不说,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
看得他心都痛了好不好!
「上来吧。」他拍拍双人床空下来的那一边,示意她上床。
「不可以。」宋雅钧摇头。
「为什么?」
「你是病人,我是护士。」哪有护士爬上病床的道理?
「你是我老婆,你不上我的床,还有谁能上我的床?快点。」严恕有时真觉得她的规矩多如牛毛。
「可是院长知道了会生气……」
「你再不上来让我抱着睡,我才要生气。」他忍不住低吼了。
「可是……」
见她还有一堆的「可是」和为难,严恕干脆耍贱招。「我头好痛……」他抱着头,装作很痛的模样。
果然,宋雅钧立刻忘掉那些规矩和「可是」,乖乖的爬上床,伸手摸他额头。
「还很痛吗?程度一到十哪一种?」
严恕立刻把她揽在怀里,逼她躺在他臂弯,让他可以用四肢缠着她。
「嗯,现在一点也不痛了。」下巴抵着她的头顶,他满足地回答。
他无赖的反应让宋雅钧好气又好笑,但心里头也觉得安心了。
这是她很熟悉的怀抱,她过去夜夜在这副怀抱中熟睡、清醒,光听着他的心跳声,她就觉得好安心。
他车祸之后,她被迫离开他,一个人到南部来,为此失眠了好一阵子,因为没有听惯的心跳声,也没有枕惯的臂膀。她不只失眠睡不好,更因无法得知他的情况而失声痛哭。
现在,她又回到了熟悉的地方,听着让她安心的心跳声,不知为何原本忧愁睡不着的她,突然很想睡。
于是她就这么迷迷糊糊的,在他怀里闭上眼睛,睡着了。
反观她的好眠,严恕却睡不着了。
他是一个正常男人好吗!老婆在怀里睡得香甜,他若还能什么都没做就睡得着,他就不是男人了!
所以他只能找事情做,比如——数她的眼睫毛有几根、欣赏她纤细的十指、看着百看不腻的她的睡颜。
他执起她小巧的手,十指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不会蓄得过长,这大概是她身为医护人员的习惯。
手部皮肤的触感有一点点粗糙,应该是做很多家事的关系,他突然想起自从她来照顾他之后,医院伙食变得非常合他胃口,而那些家常菜,也都是她从前常做的……
「雅雅。」他把唇附在她耳边,轻声喊她。
「嗯……」她迷迷糊糊地回应一声。
「你二十四小时当我全天候护士,还要帮我准备三餐,不会很辛苦吗?」再细看着她的小手,发现她指间还有烫伤的水泡。这几天他喝了多少她煲的汤啊!砂锅又烫、她力气又小,一想到他就不免心疼,把她的手举到唇边,细细亲吻。
「不会。」半梦半醒间,她没有力气去拉回自己的手,就这么乖巧的让他握着把玩。
「可是我看你这么累很心疼,你有好好休息吗?我现在没事了,你就不用再烦恼那些东西了,嗯?」
「没关系啦。」她轻笑,慢慢睁开眼睛看着他的脸,发现他表情很认真,看着她的眼神很柔情,她的心一阵暖烫。「不累,真的。」
「为什么不累?怎么可能不累?我早上七点吃早餐,你不是六点就得起床了?」
「五点……还要准备中餐和晚餐的菜啊。」
什么?五点?!那她到底有没有好好休息?这样就算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何况她又这么娇弱!
「不要做了。」严恕板起面孔,不悦地说。「你看看你,都瘦到没有肉了,以前抱起来比较舒服……」她以前丰腴一些,气包也好,哪像现在这样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我情愿吃难吃的伙食,也不要你累到憔悴不堪,脸色苍白。」
「我不累,真的啦……穷操心。」
「怎么可能不累?」严恕直觉她只是想让他心里好过一点才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