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两人都沉默了。
多感慨、多尴尬,原本早该是夫妻的他们竟……不,她不该想,她早已放下他了。
“对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没让人跟着?”她刻意话峰一转。
她主动转移话题、化解尴尬,教他松了一口气,他耸耸肩,“第一趟做买卖还不熟,本只是想先自己逛逛市集,所以没让人跟着,刚好看上这家店的东西,谁知道……”
“不要紧,这里买卖东西学问可多了,第一次本来就很容易遇到不尚的人。”她替他找了台阶下。“如何?第一趟买卖,你有什么心得及感想?”
说到这,他倒笑了,“行商真是一种不可思议的活动,只要将物品移动就能产生钱财,而钱财流动处就有人潮,人潮聚集处就能进行物品的转手……老实说,我觉得很有趣。”
她跟着笑,“可不是吗?我十七那年第一次随我爹来到白山做生意时,就深深受到行商的吸引。”
“十七岁?”他十分惊讶,“你十七岁就远赴白山买卖?”
“那有什么好惊讶的?离开文成塾后,我就开始跟着我爹学习经商之道啊。”
“因为你爱上了行商,所以一直拖延婚期?”他脱口而问,但问了又懊悔,他们都已经解除婚约了,自己还问这个做什么?
娣了他一眼,她幽幽道:“反正你也不想娶我,不是吗?”
这句话一说出口,两人又沉默了。
好一会儿傅天抒才勾起苦笑,“就算我想娶你也已经配不上你了吧?”
闻言,她疑惑的看着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不是不想娶她,而是因为觉得配不上她?
“姚沐月,我一直想问你一件事。”他目光凝视着她。
迎上他深邃的黑眸,她不知怎地心跳加速。不是说要放下他,对他再不要有感觉了吗?怎么与他四目相对时,竟心跳如擂鼓?
“你为什么要扮男装进文成塾?”他道出多年前一直想问的事。
听他这么问,她一楞。那种八百年前发生的事情,他还记在心上?
“你还在生气吗?”她一脸“你也未免太小气”的表情。
“我不是孩子了,不会还为那种事生气。”他一脸懊恼,“我只是想要个解释,毕竟我们……曾是好朋友,这合情合理吧?”
是合情合理。被他发现自己化名柳彦生成为他最好的朋友后,她便选择离开文成塾,从此再也没跟他见上一面。
说到底是她理亏,应该给个解释没错。
暗叹一口气,她说:“因为我怕你讨厌我。”
“什么?”他微楞,“这是什么理由?”
“不是吗?”她语带埋怨,“你对柳彦生可比对姚沐月好上千百倍。”
她说得也没错,他确实是如此,只是他不知道,她竟会在乎被他讨厌?
“算了,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姚沐月觉得有几分羞怯尴尬,脸一板,假装潇洒地道:“反正都已经是这样了,过去的事就没什么好提的了。
闻言,他的心略略一沉。
这话是指不管是喜怒爱僧都已成了往事,从今往后,他们已是两个毫不相干的人了是吧?
既然如此,她刚才为何帮他?
“你为何帮我?”他神情凝肃的看着她,“我们已是不相干的人了吧?”
姚沐月胸口一闷。怎么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会教她如此难受?可他说得一点都没错啊,他们已是不相干的人了。
“我……我不是帮你,而是帮香月夫人。”她说。
他不解地敛眉,“我娘?”
“是的。”她抬起眼验,直视着他,“你想想,要是你第一趟买卖就吃亏赔钱,香月夫人在傅家的处境该有多么艰难?你大娘的嘴脸,我是知道的,到时她会说些什么羞辱你娘,你该料想得到吧?”
傅天抒怔楞的看着她,好一会儿说不出话。
他想起那年她在菩提寺为他及他娘的处境难过落泪之事,她至今还牵挂着他们母子俩的事吗?
被他那样注视看,姚沐月有些心慌了。
她脸红耳热,却故作镇定,“总之你不能失败,就是这样。”
不行,她不能再待在他身边,在他身边久了,她好像变得不正常了,好像又要重蹈覆辙了。
“我该回旅店了。”她说着,急忙想走。
“沐月。”他唤了她的名字。
她心头一颤,倒抽了一口气,这是他第一次喊她的名字,糟糕,她的心脏好像快从嘴巴跳出来了。
“你不是还要陪我走走看看?”他说,“我不懂买卖,还要你帮忙呢。”
她不敢回头看他,声音微微颤抖,“明……明天吧,我今天有点累了。”
“也好。”他出乎意料的走上前来,“那我跟你一起回旅店吧,让你独自回去,羽良会找我算帐的。”说完,他轻握她的手,拉着她往前走。
姚沐月跟在他身边往旅店的方向走,期间始终不敢抬头、不敢看他。
她的胸口跳得好快、好用力,她觉得自己快病了、瘫了,该不是自己对他还有情吧?不不不!绝对不行、绝对没有!
他如今都已经跟花散舞双宿双栖了,就算她对他还有妄念、还有愚蠢至极的执着,他们之间也没有她可容身的空间了。
不行,她一定要记取教训,不能再当多余之人了。
第7章(1)
翌日,傅天抒早早便去敲姚沐月的房门。
他有好多商场上的事想跟她学,而且跟她在一起时,他觉得心里十分踏实,所以忍不住想多亲近她。
为什么呢?小时候为什么他要对她那么坏?她明明是个好女孩,他不是对她相应不理就是冷言嘲讽,还害得她不得不假扮男装进文成塾念书。
到底讨厌她什么?又是真的讨厌她吗?不,也许她说得没错,他是在闹瞥扭,他的自卑心态作祟,所以用她跟方惜相像的出身当借口,武装自己,并挥刀舞剑的对着她。
如果他早点发现这些事,如今的他们是不是已是对夫妻了?对于自己这样荒谬的想法,他既觉得可悲又感到可笑。
如今的他什么都不是,拿什么匹配她?已经过去了,就算他们曾经有缘分,也已经犹如上辈子的事,不复追忆。
再说,或许是因为没了婚约,他们相处起来才觉得坦然自在。
好吧,做不成夫妻,当朋友也可以,她化名柳彦生的那几年,不就是他最好的朋友吗?更何况,她是个真真切切的益发,跟在她身边,看着她与人买卖讲价那不卑不亢、气定神闲的模样,他真是越来越崇拜她了。
她明明只是个女人,甚至还小他几个月,可在各方面的历练上,他都不如她。
现在他没有时间自卑,只想赶快追上她的脚步,让自己成为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人。
一天下来,傅买抒跟着姚沐月走了几个市集,教他开了不少眼界。
掌灯时分,他们终于踏上返回旅店的归途,路上,他问起了她的事一“赵三公子还对你纠缠不清吗?”
她摇头,“不了,听说我养了个异邦美男子,他大概对我没兴致了吧。”
“所以那谣言对你来说,未必是害?”
“正是如此。”
“可那些谣言毕竟损及你的名声及清誉,就不怕吓跑那些仰慕你的男子?”他这话是怎么了?听起来像是在试探什么似的,不过他也是真的替她担心。
她配他太可惜,但还有其他大好男子能与她匹配,那谣言恐怕会毁了她的婚姻路。
姚沐月沉静的一笑,“不怕,我没打算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