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穿戴到一半时,她听见包包的手机响了,她接起,是疗养院打来的紧急电话。
“温小姐,你快过来疗养院一趟,你外婆刚刚突然停止呼吸心跳,住院医生现在正在抢救中。”疗养院护理人员飞快的话语像一把把利刃切割着她的心,拿手机的手几乎承受不住的颤抖。
“我……我马上过去。”她的声音也在发抖,跨上机车,她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发动车子,她的手抖得很厉害。
不行。
她强迫自己深呼吸,要自己镇定下来,外婆需要她。
她放弃骑车,伸手招揽计程车。
眼角忍着泪,情绪激动,外婆你千万别放弃,拜托……但是,上天似乎很爱捉弄她,当她祈祷某个愿望却永远也达不到。
从中午到日落,再到月升。
命运宣告她的希望沉于一片黑暗当中,再也看不见光亮,再也看不见丽选。
晚上九点二十分,疗养院的住院医生宣告急救无效,外婆走完她人生的旅程,后面三年几乎都躺在病床上的她,再也没有机会醒来,再也不能开口跟她说:小媃,我的宝贝孙女……温媃强忍伤痛,看外婆最后一眼,送她离开这世界。
从此以后就只剩下她自己一个人了,庞大的寂寞像四块铜墙铁壁将她。团团围住,并慢慢向她挤压,她几乎快不能呼吸了。
护理人员来来去去,她们有的停下来安慰她,有的告诉她该如何联络葬仪社。。
她强忍悲哀,故做坚强,心头却空了好大一片。
拿着手机她躲到疗养院的楼梯间打电话给白郅胤,此时,她需要有他的陪伴,她需要他陪她走过悲伤。
一拨再拨,单调的手机铃声重复好几回,最后转入语音信箱,白郅胤没有接电话。
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
也许他人在手术房,等他看到手机来电显示就会回拨给她……温媃这么安慰着自己。
可是心空了的那一片该如何是好?不死心,又拨了好几回,没有回应就是没有回应。
踩着疲累伤心的步伐,她必须打起精神来处理外婆的后事,就在定回病房的那一刻,手机响了,她赶紧接起。
“喂,小媃,我是芝芝姐……”是黎芝芝打来的,并不是白郅胤。
为什么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却弃我而去。
一直忍住的泪水在这一刻全然崩溃,她蹲下身子对着手机伤心大哭:“芝芝姐,外婆……外婆她走了……”现在,世界真的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第9章(2)
早上六点三十分。
黎芝芝开车载温媃离开待了一晚的葬仪社,她坚持温媒必须先休息睡个觉才有体力应付接下来的事。
看着温媃苍白的脸色,红肿的双眼,黎芝芝满是心疼。
“小媃,你就安心的处理外婆的后事,至于工作方面你不用担心,我会要小青找人先暂代你。”温媃临下车前,黎芝芝对她这么说道。
听黎芝芝这一说,温媃才发现,昨晚她的心情太过伤心低落,后来就没有再注意过手机是否有响过。
她一整天都没有消息,白郅胤回家没见到她是会担心的,温媃下车后赶紧从包包捞出手机,检查来电。
没有。
白郅胤连一通来电都没有,他不曾找过她,也没有回拨给她。
他像人间蒸发一般。
不可能的,白大哥不是不负责任的人,他会没跟她联络是不是发生意外?温媃压下心头的恐慌,又拨了他的手机,一样响铃没人接听。
外婆已经离她而去,现在她不能再失去白大哥。
温媃回到公寓楼下连家都还没回又急忙的赶往白郅胤的住家,她现在季不亲眼见到白大哥,沉重不安的心无法放下。
抵达白郅胤的家后,温媃左翻右找,就是找不到原本放在包包里的钥匙,情急之下她只好按门铃,顾不得现在才早上七点多。
门铃响了好久,白郅胤都没有来开门,温媒心头更慌,担心他出意外,就在不知该如何是好时,门被从内打开,白郅胤采出头来,看到温媃很是讶异。
“小媃,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白郅胤走到门外,将门半掩,他这动作有些怪异,他挡在门跟温媃之间,很明显是不想让温媃进到屋子里。
温媃太过伤心跟担心,终于看到白郅胤让她大松一口气,但失去外婆的痛即刻涌现,她本想寻求白郅胤的温柔跟安慰……
没想到,半掩的门内却倏然传出女声:“至胤,是谁在门外啊?”
温媃身子一僵,有女人在他屋内,也难怪他刻意走出门外,阻挡她的进入。
“只是邻居而已,我马上进去。”白郅胤安抚在内的女人,他轻合上门,旋身一脸内疚的面对温媒。
只是邻居而已……温媃的眸子写满哀伤,不再似以往的闪亮。
“小媃对不起,是允珊……她在台北发生意外,我昨天才北上带她回来,现在她暂时住在我这。”
温媃全身冻结,心流着血苦笑。
上天可能嫌她的人生考验还不够,失去外婆后,原本以为情绪可依赖的人却因为前女友回来了而将她挡在门外。
好笑,真的很好笑。
原来昨天一整天她始终找不着他,打手机没接也没回电,更没注意到她行踪不明的原因是……他北上去接发生意外的唐允珊。
所以她理所当然要被抛之脑后,所以她理所当然必须被挡在门外。
哈,她到底在伤心些什么啊?不是早知道白郅胤的心中没有她,唐允珊一旦出现,她就什么都不是。
她想用力槌自己的心,用力槌用力槌,为什么心会痛,别那么不争气啊!温媃想开口跟白郅胤说外婆已经离开的消息,但嘴巴张了张却说不出口,反倒是自郢胤说了很多。
“小媃,你不要胡思乱想,乖,你先回家好不好,等我把……”他梢顿了一下,显然刻意回避唐允珊的名字不说。
“等我把一切都处理好以后再跟你联络。”
她能说不好吗?她能够大声咆哮说,她不要唐允珊住进他家吗?她能够无理取闹吗?不行,她什么都不能做。
她只能无言的瞅着白郅胤。
反正在他眼里,她永远都只是个妹妹而已。
他要她乖,那么她就乖乖的离去,只是心头还有一丝期盼,期盼白郅胤看出她的伤心追上来。
但是,在电梯门合上的刹那,她瞧见,他迫不及待的转身进屋去。
在屋里头的,才是他真正关心喜爱的人。
在那一秒,她彻彻底底认清看破事实。
早死了一大半的心完全灰飞湮灭。
一个礼拜后,她在周末的午后送走亲爱的外婆。
丧礼结束,她送走前来帮忙的同事跟老邻居,还有疗养院的护理人员,一个人待在外婆的灵骨塔位前,她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跟外婆说……一直到入夜,塔里的管理人员过来请她离去。
亲爱的外婆,你在天上要好好的照顾自己,从今以后你不用再躺在床上,你可以跑、可以跳、可以到处去找老朋友谈天说地……挥别外婆,温媃骑着机车回到租来的小套房。
她落寞的坐在床上,房里的景物依旧,却寂寞到快让人喘不过气来。
一个礼拜在伤心跟忙碌中度过,白郅胤没有给她任何讯息,打开手机,她笑自己干嘛还残留着可笑的希望。
关上手机将之抛弃一旁,她将自己甩进冰冷的床铺里,一手遮着眼,无声的泪水从眼角滑落。
是对外婆的思念,也是对逝去爱情的悲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