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老哥有个礼物送你。」说着,铁麒麟将手上的重物搁在桌上,掀开了厚厚黑布,一柄长约三尺半的石刀展现在眼前。
石刀被一只牛皮刀鞘包履着,只露出了握柄的部分。握柄奇黑而发亮,上面还有精细无比的老虎雕饰。雷镇藩一看,便知道这石刀是铁麒麟以那块自圣岳峰顶挖掘而来的奇石所制。
「老哥,这是你非常珍视的东西,小弟怎能收下?」
「老弟,宝刀赠英雕,你就别推辞了。这柄刀名为『虎彻』,诚如其名,一出刀鞘就如出押猛虎般伤人无数,所以你一定要将它用在对的地方。」
雷镇藩半信半疑。这刀以石头雕成,适合用来当装饰物或是纪念品,若说它能伤人实在是……
「老哥,你不是在跟小弟开玩笑吧?」
铁麒麟不以为意的一笑,「我说的都是真的,这是一柄奇刀,看似沉重,但持之却轻如羽毛。」说着,以眼神示意雷镇藩拿出石刀。
他遂眉一笑,伸手抓刀,而一碰触那柄虎彻,仿佛有股电流自他指尖窜进他的四肢百骸,令他一惊。刀一出鞘,麒麟兄所言不假,虎彻果然十分轻盈。
「老哥,这实在是太神奇了!」他惊喜道。
铁麒麟得意的笑说:「虎彻的刀身内包履着一只猛虎的脊骨,坚硬无比,能削金断玉,就算是穿着抢甲,也档不住它。」说罢,他拍拍他的肩头,「老弟,你就拿着虎彻去闯一番大事业吧。」
雷镇藩一征,「老哥何出此言?」
「贵国的二皇子及四皇子正在争夺正统,天下纷扰之际,正是英雄用武之时。二皇子非正统即位,加上生性多疑致使冤狱不断,暴虐不仁,搞得民不聊生,天灾四起,你若带着虎彻投效正在到处招兵买马的四皇子,定能助其一臂之才,平定天下。」
因天启王朝骤逝的先帝未立太子,二皇子朱成霄趁机登基称帝,名不正言不顺,加上民怨四起,于是四皇子朱成晋起义,决定推翻暴政。
铁麒麟的这毒话,在他心里荡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但他心中还有牵挂,教他放心不下。
第2章(2)
「老弟,令尊要你成亲对吧?」铁麒麟目光深沉的注视着他,「她是你要的女人吗?」
他蹙眉苦笑,「当然不是,我的心里早已……」
「有了那位香衣姑娘?」铁麒麟了然,「可她还不是自由身,不是吗?」
雷镇藩惊讶的看着他,「什么事都瞒不过老哥的眼睛。」
铁麒麟爽朗的笑道:「那是因为老弟实在太好懂了。据我所知,贵国律令明仃未及十八守寡者,得于七年后改嫁,是吗?」
「是的。」
「既然如此,你何不趁此机会出去闯荡一番,藉此进开令草为你安排的婚事?待你功成名就回来,那位姑娘也重获自由身了吧?到时,你便可名正言顺的娶她为妻。」
「老哥所言极是。但抛下她独留于杜府,我实在不放心……」
「你怕她跟了别人?」
「不,我怕她受人欺侮。」
「那位姑娘自小命运多舛,我觉得她不是软弱女子。」铁麒麟捏住他厚实的肩膀,「老弟,只要你给她承诺,而她也对你心有所属,我相信她能等到你凯旋归来的。」
铁麒麟临去前的建言,深深打动雷镇藩的心。
事有轻重缓急,眼下他若不走,确实避不了父亲为他安排的婚事。可他除了香衣,谁都不要。
无奈香衣未获自由身,纵使他此对想娶她也于法无据、于理不容。
尽管他实在不放心也不忍心抛下她,但两害相权取其轻,投效四皇子确实是日前最好的选择。然而在这之前,他得先确认一件事,那就是香衣的心意。
他喜欢的是她、在意的是她,但她呢?
这晚,他趁夜深人静,偷偷潜入杜府,来到香衣的房门外。
她房里透出微微亮光,似乎还未睡下。
「香衣。」虽然她的房间离其它丫鬟的宿所有点距离,他还是压低声音。
正准备吹熄蜡烛就寝的香衣,因他的叫唤给吓了一跳。
她立刻前去开门。「镇藩哥?出事了吗?为什么你……」
深更半夜,他竞出现在她房门口,这是未曾有过的。
「让我进去再说。」他等不及她同意,大步踏进她房里,并关上房门。
「你闯祸了?」香衣忧急的问。
他笑娣着她,「还没,但就快了。」
「嘎?」她不解的看着他,「你在说什么?」
「香衣,我有话跟你说。」他转身吹鸡桌上的蜡烛,拉着她的手走向窗边。
他们在窗边的椅子上坐下,这里是此时房里最亮的地方。窗外的月光温柔的穿过窗口,洒在他们同席而坐之处,也让他们得以看见对方的脸庞。
月下,他唬劝色的眸子攫住她的心神,而她迷惘、娇羞的眼神,亦令他痴醉。想到要抛下她,投身军旅,他心里真有千百个不舍、不愿。
但若他无法暂时抛下儿女情长,是成就不了任何想望的。
「镇藩哥,你吓到我了。」她疑怯不安的看着他,「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
「你不必担心。」他直视着她才道:「香衣,我要成亲了。」
闻言,香衣先是一震,接着整颗心沉到深不见底之处。
她的感觉好复杂,既为他高兴,他有心想闯出一番事业,正好成家而后立业,但地又高兴不起来,这感觉像是有人要挖走她的心,让她既害怕又绝望。
睇着她的表情,雷镇藩试探地问:「你怎么不说话?」
「我……」香衣抬起眼,眼里满是泪水,仍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恭、恭喜你了,镇藩哥。」说罢,泪已流下。
「为什么落泪?」他问。
「我替你高兴,这是……欢喜的眼泪。」
他浓眉一受,「你真的高兴?真的乐见我与别人成亲?」
她不敢直视他的眼,固为她怕自己真正的心意被他发现。
是的,就在刚才那一瞬间,她确定了自己一直不敢确定的事——她喜欢他。
他不再是她的镇藩哥,而是她思慕爱恋的男人。一直以来被困在囚笼里的她,唯一仰望的、期待的人,只有他。
她原以为那是妹妹对哥哥的仰望依赖,却不知爱苗早已在她心底萌芽生长。然而她身分低微,又是守寡未及七年的寡妇,能对他说什么?又能奢求什么?
「要与镇藩哥成亲的姑娘一定是哪户人家的千金吧?」说这话,她心如刀割。
「她是春水城尹府二小姐。听说她知书识墨,又有倾城之貌。」
「是吗?」她不敢抬起脸,只能低头笑说:「她跟镇藩哥一定很相配。」
雷镇藩看着仿佛深受打击却又强颜欢笑的她:心里已有了底,但是,他还是希望能从她口中听到。
「香衣,拾起头来。」他说。
她强自镇定,在缓缓抬起脸前,尽已所能的挤出一抹笑。迎上他幽深的眸子,她的心隐隐颤抖着。
「你……愿意祝福我?」
「是、是的,当然。」她的心像是被狠狠的掐住,痛得她几乎要放声大哭。
她从没感受过这样的痛,不管是被打还是被骂,她都不曾如此痛过。
「是吗?我明白了。」说罢,他站了起来决心祭出最后一招——
转身,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看着他步向门口的背影,香衣的心急了。她不会再见到他了,他走了之后,就是别人的夫君,再也不是她的镇藩哥……
她知道自己该认命、知道自已没资格奢求,但她不想失去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