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花童身后,头戴丝绢、身穿粉色长礼服、手握玫瑰花束的雅雅,在银月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雅雅低着眉眼,脸红扑扑的,喝了几天的红枣茶,果然把她的脸色给补红了,她有些别扭,哪有新娘大刺刺地把脸露给宾客们看,可……他信上写了,梅开二度、百度、千度,他要贪心地向她索取千年万世,面对这样的男子,再别扭,她也愿意为他走过千遍红毯。
银月看着笑得阖不拢嘴的坜熙,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真好呐,这才叫做「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嘛。
自他们回到熙雅小筑后,每个人口里谈的,都是这个古怪婚礼,不知道王爷哪里来的想法,竟想搞这个东西,哪家的新娘、新郎穿成这副模样的?虽然看起挺美挺特殊的,可她长这么大,还真的没见过那么怪的衣服。
这还不是最古怪的呢,小孩子撒花瓣还不够,连喜床上,都用花瓣排了个大大的心形,人家喜床上不都是撒些枣子花生莲子之类的吉祥东西吗?偏偏王爷标新立异,硬要与众不同。
不过古怪虽古怪,大家倒是很兴致高昂,全力配合。
整场的人全都喜笑颜开,独独谨言眉间不郁,她并非不乐意见到王爷和王妃再成连理,只是皇上那边……
她无法预测皇上的反应,只能乞求老天爷,逼件事能瞒得密不透风,而王府的那位新娘,别闹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坜熙不想那么多,一心一意看着朝自己走来的雅雅。
仿佛间,他看见二十一世纪的雅雅向自己走近;仿佛间,他听见雅雅在耳畔对他说:我爱你;仿佛间,他们已经爱过千山万水、千年万载,再不需要任何的言语来证明他们的情爱坚定。
真美呵,雅雅的长发像瀑布似地,披泻在她的屑背,金黄色小花扎成的花冠戴在头顶,她像落入凡尘的仙子,干净、清新、脱俗……
缓缓地,雅雅走向他,他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拉到前方,他看着她,再也无法转开眼。
「……龙坜熙,你是否愿意娶陆茵雅为妻,无论生死贫富、健康或生病,相守相携……」
像所有的新婚证词后,他们分别回答了「我愿意」,然后交换戒指,牢牢地将对方套住,在所有人的见证与掌声中,他们再次结成夫妻。
那是电影里面看过千百次的场景,但对于这群古人而言,新鲜有趣,大家都紧盯着这对新婚男女,不晓得接下来还有多少更好玩的事情。
在新郎送新娘入洞房之前,吴总管召集熙雅小筑里面所有未婚的女子,要她们全站成一排,却不告诉她们要做什么。银月笑嘻嘻地拉着谨言一起列队,谨言想推却,但银月哇啦哇啦、扯着她猛说话。
坜熙和雅雅背对她们,坜熙轻轻在雅雅耳边说了几句话。
瞬地,花束往后一丢……把幸福延续给下一对男女。
谨言没注意到雅雅丢花的动作,她一直在听银月说话,突地,周遭发出惊呼声,她还以为临时发生什么意外,眼睛闪过,发现没有特殊状况,唯有主子的花快要坠地。
忠心耿耿的谨言,岂能容许这种事情发生,她想也不想,发挥她的武艺,一个纵身,稳稳地将花束接起,她快走两步,将花重新递给茵雅。
坜熙笑着望她一眼,向大家宣布:「接到新娘捧花的女人,就是熙雅小筑里面,下一个要当新娘的女子。」
新、新、新娘子……
瞬地,冷漠严肃的谨言,闻言脸色发白,整个人看起来好像要晕过去似地。
银月神经线大条,没发现谨言脸色不对劲,笑嘻嘻地拍手大声道:「新娘子有了,新郎呢?是端风哥哥吗,还是立羽哥哥?」
谨言被她讲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简直不晓得该怎么办才好了。
皱眉,旋身飞快往外走。
银月那张嘴岂有饶人的,她笑着拉着端风,说:「端风哥哥,你还不快追,要是被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立羽哥哥追走,再哭就来不及啦。」
屋里人笑成一片,吴总管赶紧跳出来说话,「你别闹谨言姑娘了,不过端风啊,你还是快去把谨言姑娘追回来,咱们就要开席了,王爷说过,这个宴席,缺谁都不行。」
端风一点头,奔出屋外寻人。
熙雅小筑里面没有足供摆桌的大厅,宴席只好摆在外头空地,打开连接温室花房的大门,门里门外用花海妆点成宴客会场,来回穿梭的仆人将好菜一一端上桌,今晚花好月圆、天气宜人,在外头吃喜酒,别有一番风味。
熙雅小筑里头的人不多,只开了八张桌子,但温室花房那边却开了整整四十桌,比较特殊的是,新娘没待在喜房里饿肚子,反而和新郎齐坐,一起向亲朋好友敬酒。
在这里,不分亲疏尊卑,人人平等,大大小小、男男女女,随意坐着,几盅酒喝下去,有人开始和着音乐唱歌跳舞,热闹了气氛。
席间,远方放起烟火,点亮了夜晚天空,众人拍手叫好,这个特别的婚礼在大家的脑海里深烙,未来几年,人人谈起,还乐得笑眼眯眯。
看着人人脸上饱含笑意,茵雅不得不为这场婚礼筹划人心存感激,只是呵……他那么忙,忙着叛逆、忙着谋略,怎还有精力搞这些?
坜熙回头,发现雅雅在看着自己,伸过手,在桌下握住她的,凑近她问:「开心吗?」
「很开心,只不过……你来这里,茵芳一个人在王府怎么办?」对于回来熙雅小筑,她还是很犹豫,她不确定自己做得对不对,那颗心始终无法踏实。
「她怎会是一个人?王府上上下下的人比熙雅小筑还多呢,况且我把整个王府都留给她,她想做什么便做什么,绝对不会有人阻碍。」他说得像打铁似地,十足肯定。
「我不是问这个,我问的是,你就这样丢下王府里的客人和新娘走人,你们的……洞房花烛夜怎么办?」
提到洞房花烛夜的时候,她顿了一下,以为自己无所谓的,以为她是受过妇德女诫的好女人,以为经过前尘往事,她再不会用嫉妒来欺负人,没想到,事到临头……心还是会酸、会痛。
闻言,坜熙眉心立即拉出川字,板起脸孔,像被雅雅倒了千万元的会。「你!竟然要我同别人去洞房花烛夜?」
明明心酸的人是她,可他怎地看起来,比她还要受伤?她不懂,三妻四妾的男人多得是,何况就算没有陆茵芳,家里还有个涂诗诗呐,他不是早该习以为常?
低下头,她闷声道:「不要又能如何,那是圣旨啊。」
她多怕明儿个天一亮,坜熙就会被抓进皇宫里治罪,正值多事之秋,少一事、赚一事呐。
「圣旨又如何,皇上能用三百名侍卫逼我上陆家,逼我把新娘带进王府,然后呢,要不要用三百双眼睛盯着我把夫妻之实给做齐全了?」
他说得气愤,别人不懂他,雅雅怎能不懂?他气得把她的手捏紧、捏实、捏痛,他在惩罚她的「不忠」。
「不管如何,茵芳已经嫁给你……」她的头越来越低、越来越低。
他勾起她的脸,意外地,在她眼角找到一滴泪珠,松口气,那个泪让他心情瞬间大好,原来啊,他的雅雅也会嫉妒,很好、很好,他宁愿她当妒妇,也不要她当宽怀大肚、贤淑良慧,一心把老公往外送,以换得良好名声的好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