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扬眉,配合的问:「怎么认识的?」
「我妈迷路了,你晓得,老年痴呆,她在路上乱走,累了就坐在路边,没有人管她,没有任何人,但杰克看见了她,耐心的安抚我那高龄八十八的老妈,在发现她脖子上戴的项链上有地址之后,把她带了回来。」
她愣了一下,不自觉抬头去看那个在门外的男人。
「真的?」
「真的。」皮诺点点头说:「我家老妈很怕坐车,她痴呆了,害怕车子把她吃掉,但好杰克背着她,走了二十公里。」
他伸出两根手指,强调:「是二十公里。」
OK,这真的让她惊讶到了。
「他是个好人。」听见门上的铃铛响了,皮诺快快对她眨着眼,交代道:「对他好一点。」
说着,他在杰克靠近前,迅速的溜回了厨房。
杰克看着那老好人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尴尬的看着她说:「别相信他和你说的任何事,皮诺很爱夸大其词。」
这句话,让她笑了出来:「他说你是个好人。」
「我不是。」他苦笑,转过身替她拉开门。
她笑着走了出去,门外的冷风迎面而来,她忍不住瑟缩,下一秒,一件风衣披到了她身上。
她讶异的回过头,只看见那男人说:「你知道,九月的巴黎,入夜后很冷,你需要换一件更厚的外套。」
这男人真是让人惊讶。
屠欢笑看着他,「你不是个好人?」
他一怔,有些微窘,跟着忍不住笑了出来:「好吧,你逮到我了,但你要知道,我真的没有那么好。」
「但你确实好到会送我回旅馆,对吧?」她调侃的说。
他苦笑摇头,「是的,我会送你回旅馆。」
她笑着和他一起上了车,告诉他地址。
因为夜已深,街道上不再处处塞满了车,他很快就将她送到了那间旅馆,甚至坚持她继续穿着他的风衣,直到她来到旅馆大门边,他才让她把风衣还他。
当他在大门前接过那件风衣时,屠欢站在阶梯上瞅着他,道:「谢谢你的晚餐。」
「不客气。」他套上风衣,微微一笑,然后转身下了阶梯,往车子走去。
霏霏细雨在这时从夜空中飘落,沾湿了他的发,和那件有些肮脏的风衣。
她看着那男人的背影,忍不住开口叫唤他。
「嘿,杰克。」
他停下脚步,回过头。
她走下阶梯,低头亲吻他的脸颊。
他没料到她会这么做,愣在当场,只见她抚着他的脸,道:「谢谢你救了我一命。」
然后,她嫣然一笑,温暖的手抚过他的脸庞,这才转身,重新踏上阶梯,消失在那扇大门之后。
他愣看着那扇合上的大门,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缓缓掉头走入巴黎雨夜中。
当他上车后,忍不住抬头看向那栋旅馆,没多久,五楼右侧的一扇窗户亮了起来。
他猜他不会和这个女人有更多的交集。
他发动引擎,开车上路,回到自己的房间时,他却摸到外套口袋中有一张名片,她的名片,她在背面空白处,写了一行字。
杰克船长,好好照顾你自己。
看着那行英文,他不自觉扬起嘴角,莫名的暖意在心头升起。
她的字体很凌乱,几乎有些随性,像她的人一样。
他翻转她的名片,上面有中文和英文,记载着她的电子信箱和手机及公司电话,她的法文说得不错,但显然中英文才是她最熟悉的语言。
他将风衣挂到衣帽架上,把她的名片和自己的手机搁在桌上,走进浴室冲了澡,才躺回床上。
疲倦在他上床的那一瞬间上涌,满布全身,他闭上眼,昨天的案子几乎就像是上辈子的事。
快睡着时,他嗅闻到一缕淡淡的发香,脑海中浮现那甜美的笑容,和那句道谢。
谢谢你救了我一命。
有时候,困难又疲累的一天结束,除了人们的贪婪、痛苦和丑恶的真相,以及那些许的酬金之外,他什么也没得到,但某些时候,像这一天,他会得到一些什么,一点回报。
像那个感谢的吻。
像她。
深深的,他吸了口气,再慢慢吐出,感觉身体再次被疼痛占据,但这一次,他还是睡着了,因为她的微笑与感谢,都在那里。
第4章(1)
虽然她留了名片给他,但屠欢真的不认为那个男人会再和她联络,所以当几天后,她收到一封他传来的简讯时,她愣了一下。
那封简讯里,有一张照片,一张女用风衣的照片,照片下则有一行英文字。
它在特价。
然后是那间店的店名和地址。
她忍不住笑了出来。
两天后,她搭车去机场时,意外经过那间店,它还在特价,她一时兴起,进去把它买了下来。
又过了几天,她发现那件风衣莫名的好穿,它有不少口袋,而且是双层的,用的是特别的科技布料,防水通气又防风。
因为和阿磊跟监一个王八蛋时太无聊,她拍了自己穿风衣的照片,回了简讯给他。
谢谢你的讯息,我喜欢它。
他没有马上回那封简讯,而是又过了几天,才传了另一张照片过来,那是一朵在风中摇曳的蓝色小花,照片的背景不是很清楚,但她知道那是在山上。
然后,等她发现时,她已经在和这个家伙互传简讯,他不是传得很勤劳,只是想到时会传一张照片,打几个字,有时几天传一次,有时二三十天才会来一封。
但她喜欢他拍的照片,喜欢从他的目光看到的世界。
一只在海边小小的寄居蟹,一个在街上牵着狗散步的老人,一片从树上飘落的枫叶。
她也会拍照片给他看,在她无聊又有空的时候。
她爱吃的甜点,她喜欢的小店,她每回去纽约一定会光顾的热狗摊。
某一天,他传来了一张街景,她认出桌,照片中的街景是伦敦。
那个伦敦,在下雪。
那张照片很美,他拍的照片总是很美。
雪花轻轻的飘落在她身上,她扬起嘴角,用手机拍了张街景,回了一封简讯给他。
你吃了吗?
半晌后,她的手机轻响,收到了一封简讯。
还没。
她微笑,按了拨号键,他几乎在第一时间就接了起来。
「你在哪?」她看着前方的街景,开口问。
「对面。」
她愣了一下,抬起头,看见他刚好转过对面的转角,不自觉露出微笑:「这么巧?」
「是啊。」他微笑,隔着大街看着她:「我看到你传来的照片也吓了一跳。」
看来他对伦敦也比她熟。
对街那个男人,穿着黑色的大衣和皮手套,但他没有戴帽子,也没撑伞,片片的雪花,落在他发上。
「最近还好吗?」她笑问。
「还好。」他等灯号变绿,穿过街道,来到她面前,然后按掉了手机,问:「你呢?」
她也将手机按掉,收进口袋里,无法克制的冲着他微笑,「还不赖。」
他看着她,清楚她不是很好,她的下巴有道擦伤,而她在伍德伯爵府前,老伯爵夫人前两个星期才刚刚意外身亡。
看来,那并不是意外。
「所以,你饿了吗?」他瞧着她,问。
「嗯,很饿。」她点点头,道:「饿死了,你知道好吃的餐厅吗?」
「知道。」他说。
于是,在经过三个月后,她和他吃了第二次饭。
那一晚,他没有多问她什么,她也不曾提及他的工作,她与他继续闲聊着,最近的天气、皮诺的近况、喜欢的食物……
那是另一个愉快的夜晚,他再次让她忘了那些烦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