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想着,他忽然发起怔,总觉得有哪里接不起线,有了断层。
可是妻子幽然叹息一传入耳中,他的思绪被打断,注意力回到两人对话上。
「总说红颜祸水,依我看,你才是妖孽,也不知道对那些女人下了什么蛊,让我三天两头就要应付不死心的女人。」
颊肉被拉往两侧,他哼也不哼,只觉心疼。「老婆辛苦了,我用年轻的rou体补偿你。」一说完,他迅速地翻身压上她。
「停。」她一喊「停」,他当真一动也不动的打住,让她差点笑出声。
他哀怨的控诉道:「老婆,我在慰劳你耶!你喊停很伤我的心。」
好笑在心的赵潆青轻推他肩头,得了个空间坐起身。「你忘了你被车子撞了,身上有伤。」
「伤?」他低头一看缠上绷带的胸口和手臂,丝毫感觉不到痛意。
她推他躺下,再拉上被子一盖。「你伤得很重,真的。」
说得煞有其事似的,「伤患」夏仲夜信以为真,真当自己受伤了,安分的躺着不敢妄动。
但是他很快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光线充足的病房内没有一丝药水味,床边也不见医疗器材和仪器,手腕内侧找不到针孔注射的痕迹。
换言之,除了白色纱布和绷带,他身上并无任何医疗治疗,不会痛,没有感到撞击后的难受,身体一如往常。
「老婆,我真的受伤了吗?」看不到该存在的点滴瓶,他心起疑问。
「自己有没有受伤,你会不晓得?」她反问,不明言。
他举起手再放下,两条腿轮流抬高又放低,再按按「听说」伤重的胸口,两眉朝中间一挤。「我应该受伤了。」
「然后呢?」她不动声色地看着他,知晓他必定明了了某些事。
「照理说我该伤得不轻,更甚者,有可能致命,车子的撞击力不是人体可以承受的,可是我却清醒着,轻轻松松地调戏我老婆。」
「你的意思是……」她顺着他的话尾往下接。
「我没有受伤。」他直勾勾的盯着她看似无波的明净双瞳,企图找出答案。
「也许吧!」他的伤从来不在身上,而是心,他背负着她尚未解开的结。
「也许?」好敷衍。
为求证实,在妻子的注视下,夏仲夜解下一圈又一圈缠绕的纱布,他的眼神由不解,渐渐转为困惑,接着是眉头深锁的愕然,惊讶他的伤势是如此的……不可思议。
干干净净的纱布摆放一旁,平滑的胸膛结实坚.挺,他的手、他的脚如同平时所见,连点擦伤也没有,复元的速度快得离奇。
「梦,很容易就醒了。」赵潆青有预感,他们相爱的时间不多了。
没听见妻子的喃喃自语,他双眼微瞠地问道:「怎么回事,我的伤呢?」
她欲言又止,天人交战后才再开口,「你要听实话还是梦话?」
「老婆,你在打什么哑谜,还没睡醒是不是?」他局促地笑了笑,忽生不安,好像他将失去什么似的。
想哭,却笑了出来。「没睡醒的人是你,你在作梦。」
「我在作梦?」他想跟着她一起笑,取笑她没能骗倒他,但扬起的嘴角却拉不高,僵硬地黏在嘴边。
不是,这不是梦,她曾经那么真实的在他怀中,她的每一次呼吸、每一声呻.吟都清清楚楚的萦绕耳边,他爱过她每一寸肌肤。
夏仲夜很想告诉自己这不是梦,可是他隐约感觉到一丝异状,妻子迷蒙的眼神中布满离别的愁怅,让他的心好慌。
「是梦,你创造出的梦境,你在梦里的世界做尽一切自己想做的事,你是这个梦的主人。」其他人全是配角,梦中的过客。
「不可能,不可能是梦,这个玩笑不好笑……」他抱着头,不相信她所说的事实。
赵潆青鼻头微酸地抚着他乌黑头发。「我也希望不是梦,若有个人像你一样的爱着我,我也宁愿不要醒来。」
「老婆,别哭……」该死的,他居然让她落泪了,他承认过要给她一辈子的幸福。
她哭了吗?真是没用,不就只是放下而已。「不要对我太好,我会放不下你的……」
「笨蛋,那就不要放开呀,哪有什么梦不梦?我夏仲夜的老婆就是你,织梦,咱们会快乐的相守一生。」他笑着,试图眨去眼中的泪雾。
「我不叫织梦,我是……」她犹豫着该不该告诉他本名。
夏仲夜什么也不听地抱紧她,在她耳边低语,「不许离开,你答应过我的。」
「我……」她也想当他最爱的老婆,但是……她的手指一勾,原先枯燥乏味的病房出现一整片开满海芋的花圃,每朵花都像在笑,开得特别娇美。
他眨了眨眼,没法无视眼前的美景。「你……你怎么办到的?」
「我是一名织梦者,拥有游走别人梦境的能力,我能织梦,从无到有。」她的手再一挥,扬指轻织,花海瞬间成了沙漠。
「你……你织梦……」他拥抱她的手缓缓松开,怔怔看着她。
「我不想骗你,我本只是个旁观者,不该介入你的梦……」他的梦好美,教她抗拒不了。
夏仲夜低垂下头,教人看不清他的表情。「让我独自一人静一下好吗?我需要好好想一想。」
「……好,我不打扰你。」她放下想再碰他的手,默默地走出病房。
第8章(1)
她竟敢把她丢在茫茫大海里,让她在水中浮浮沉沉,好几次被大浪打沉了,差点要命丧海底回不来。
要不是有艘远洋渔船经过救起她,单凭她一个人的力量,游上一年也游不到梦的边缘。
现在她回来了,带着复仇的大斧而来,这一次她绝对要斩草除根,不让游走别人梦境的女人继续张狂阻扰,她要彻底打垮他。
带着恨意的蓝若雅踩着重步,浑身扬散着熊熊怒火,一步一步地朝病房走近。
有监于上一回被突然送走,这一次她谨慎多了,先在门口停顿一会,小心观察四周的动静,不再大呼小叫地昭告她的到来。
安静无声的空间让她放心,手指放在门把上轻轻往内一推……
「咦!开了?」
她十分惊讶竟未遇到阻碍,顺利得让人感到迷惑。不应该这么轻松就达到目的了,她预估会有一场煞费心力的苦战。
但是这样也好,那个女人不在更方便她行事。
蓝若雅暗自得意地想朝病床扑过去,但一走近才发现床上无人,空荡荡的床只有躺过的余温。
她以为他们办了出院,让她扑了空,气急败坏的想找人算帐,咽不下被人戏弄的这口气。
殊不知头一抬,医院顶楼出现一抹男人身影,她眯起眼一瞧,心中升起喜悦。
那不就是她要找的人吗?他在等着她。
「夏大哥,你怎么不在病房里等人家,害人家当你生我的气,不想理我了。」都说是她的了,还能跑到哪去,看她手到擒来。
一只柔弱无骨的女人手臂攀上肩头,身体微震的夏仲夜慢慢回过神,低视那张不陌生却不是期待中的容颜,心中烦躁。
「你又来干什么?」他想见的人不是她。
想见又怕见,心情好矛盾,这场梦让人又痛又心酸,不愿清醒。
「讨厌,夏大哥老是这么无情,当然是来陪你喽!我怕你一个人孤独寂寞。」她边说,身躯越靠越近,整个人几乎要贴上去。
夏仲夜倏地推开她。「你到底要缠我缠到什么时候?我已经不只一次说过我不爱你,为什么你还是不肯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