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挑浓眉,「为什么?」
为什么?少奶奶入门后,可是费了一番努力与苦心,才让这个老往声色场所去的少爷有所转变,变得像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这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嘛。
老总管斗胆劝说:「因为这个家好不容易才像一个家,少奶奶到来,前阵子整治家里虽然弄得人心惶惶,可少奶奶做事都是有原因的,已有奴仆说出来了,那些看似无故被辞退的人,因为他们买东西以少报多,不老实,但不管如何,现在的钱家变得有条有理、生意又好,少奶奶还体谅大伙儿的辛苦,月俸还多给了不少,每个人都很快乐。」
他皱眉,「说那么一大堆,你到底要说什么?」
老总管吞呒了口口水,「少爷,裴大人在百姓们口中的风评很不好,表面看来随和,但他做了什么血腥阴暗的事也时有所闻,只是摄于他的官威与势力,不敢明言——」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离他远一点也好。」他索性替老总管接话后,再反问:「可这样心机深沉的人,他的邀约若没去,难道不担心落了一个不知好歹的罪名,被他故意找麻烦?」
也是,这真是左右为难啊,老总管哑口无言。
他摇摇头,「我还是去一趟好了,放心,我会有所节制的,你替我跟少奶奶说一声。」不直接找她说,自然也是怕她担心,反正,他快去快回即可。
「少爷——」老总管总觉得不妥,但主子已走人,他也只好去向少奶奶说去。
然而,时间慢慢流逝,钱少伦好像忘了自己说过会有所节制这句话,都夜暮低垂了,仍未见到他回家。
钱家二老派人去找,才知道钱少伦从下午就在裴府喝酒聊天,直至傍晚时分,一行人才转到翠花楼把酒同欢,暂时回不来,还交代要霍敏儿先睡,别等他了。
先睡?叫她怎么睡?原以为他已回心转意,把心也留在家里了,但显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霍敏儿在许多人担心的目光下,勉强笑着回到书房。
她不想留在寝室里胡思乱想,就怕看到了床,会想到钱少伦也许就沉醉在某个柔美同体的诱惑中,无法自拔。
其实,一个女子要留住一个男人的目光一辈子是很难的,霍敏儿是懂这件事,但她仍然希望钱少伦可以做到,尤其在这段日子的形影相随后,她更是自以为这个梦不会太远,是她太奢想吗?
寂静的南院书房,烛火燃了一夜。
直至天泛鱼肚白,醉醺醺的钱少伦竟拥着唐颖从马车上下来,眼巴巴的守了一整夜的老总管连忙上前帮忙扶持,怕吵到少奶奶,又怕少奶奶见了难受,他还刻意将少爷安排进客房,没想到少爷竟然还坚持要将唐颖留下,要他出去就好。
他出了房门,见房门关上,心里好急啊。少爷将欢场女子带回家里,这不是给少奶奶难看吗?偏偏又喝得醉茫茫的……
「这事儿,绝不能让少奶奶知道!」他连忙要两个奴仆守在门口,但才刚往回廊走去,就见到少奶奶带着丫鬟往这里快步走来。
老总管暗喊声糟,转身就急急的往客房走,但霍敏儿看到他,还把他唤住,「少爷回来了不是?我交代了马房的守夜,要马车一回来就唤我,他说马车回来了。」
老总管一脸尴尬,见她越过自己就要进客房,他想也没想的就快步追上前,双臂一张就拦在门口,「呃——少爷他晚回来,醉了,是不是让他先睡?」
她柳眉一皱,「醉了?那吐了怎么办?我进去伺候。」
「可是——可是——」他急了、慌了,又不知该怎么办?
难道叫她眼神蓦地一沉,「让开。」
他紧张无措,但在少奶奶难得一见的冷眸下,他也只能退开。
霍敏儿深吸口气,推门而入,见床帏放下,举步向前时,冷不防地,一只白玉雕啄般的藉臂从床帐里伸了出来,拉开床帐,仅着肚兜的唐颖就半坐躺在床上,而满脸通红、仅着中衣的钱少伦正以暧昧的姿势要跨越她下床。
她倒抽了口凉气,难以置信的瞪着他,而他的目光也正巧对上她的,黑眸倏地瞪大,脸色丕变。
她想也没想的转身就跑,他连忙穿上鞋子,快步追了出去,「敏儿!敏儿!」
他在回廊拉到她的手,直接将她拥入怀里,俯身就想吻她。
还敢碰她?他身上有香粉味,脸颊还有胭脂,分明是有女人吻了他,他怎还有脸碰她,他当她是什么叫她的胃一阵痉挛,愈在乎、愈动情就愈心痛,她怎么会那么愚笨的丢失了她的心!
她用力摇头,避开他的唇,沉痛的怒道:「放开我!」
他抿紧了唇,叹了一声,放开了她。
他本想把她吻得意乱情迷,比较不激动,消消火了,才能好好听他道出这一团乱的来龙去脉,但显然以往可以替他应付莺莺燕燕争风吃酷的绝妙好招,并不适合用在他的爱妻身上。
第8章(2)
「你先听我解释,敏儿。」
她双手环抱自己,觉得身子冷,心更冷!「不需要,我累了,昨儿没睡好。」
她转身就要走,但他硬是上前,拦阻了她,也知道她所言不假,她脸上是多了黑眼圈,「相信我,我跟她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她苦笑,「是吗?那为何把她带回来?又为何衣衫不整的跟仅着肚兜的她同床共眠?那叫什么事都没发生?」
他叹了一声,「我喝醉了。」
「喝醉?是啊,从早上离开到清晨回来,多么放纵,却半点也没考虑到我的心情?钱少伦就是钱少伦,在那种地方怎么清醒?」她真的火了,忍不住嘲讽。
见她双眸窜起两簇怒火,他突然想起另一个可能,他试探的问:「你在吃醋?」
「我何必,值得吗?」她泠冷的回答。
他顿感不悦,「你的话听来让人很不舒服。」
她深吸口气,「你不要只会要求别人。」
「好,不求别人,就说关心,我关心的只有你,我钱少伦这一辈子还没有花那么多的心思去了解一个女人——」
「那么多?意思是并非全部,不是全心全意,所以你怎会懂得我的痛?」
他抿紧了唇,「你的要求不会太多?我已经尽力去做了,还不够?」
太多吗?也许,但她将全部的心神用在他身上,为何他就不能用对等的心思来回报?还是,其实在他心里,她并不值得当他生命中的唯一?
折腾一天一夜的钱少伦真的累了,他想好好解释,也真的没有跟唐颖有什么逾矩之事,但她的眼神透露出她根本就不相信他!
「你是一个成熟又聪慧的人,这段日子下来,难道还不懂我吗?如此兴师问罪是笃定了我又去风流?你就不能单纯的信任我?」
她顺着他的话道:「好,我信任你,你马上把她送走。」
他马上否决,「不行——」
「不行?我想也是,我忘了你不过是个肤浅的好色之徒!」
丢下这句话,她忍住眼眶的泪水,快步的跑回寝室。
「我肤浅?可恶,亏我整夜把持住自己,还不是因为你!」他吼着,也大为光火,满肚子的怒火无处可以发泄,只好转往织机房去。
从这一天开始,两人心中有了疙瘩不说,竟成了尽量减少见面次数的一对怨偶。
钱府上下看了心急,偏偏老是嬉皮笑脸的钱少伦这一次也不知怎么的,连陪笑逗人也不愿意,不仅不愿解释他为何将唐颖带回钱府,更赌起气来,刻意的搬到客房去住,还不许任何人动唐颖一根寒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