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可以站起来吗?」她的脸颊不禁发烫,可为了扶他,她不能退开,只能任由他那双深邃黑眸猛对她放送浓烈的深情。
「还不行。」
「那我怎么帮你?」她心急如焚,恨不得自己是女超人,能背他跑下山。
「亲我,或让我亲你。」他眸中透露着渴望,在她还未应允前,火热的唇已凑上她的。
这一次,茅芸香没有退开,因为她的心,有着跟他一样的渴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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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着楚天阔往山下走,茅芸香的心情越来越显沉重。因为这一路走来,他告诉她自己鲜少为人知的身世秘密,连钱管家和莲儿都不知情。
原来,小庙的仙姑真是他的母亲,在他五岁时,他父亲经商认识一位富家千金,为了迎娶富家千金,便休了他母亲,不但让富家千金当正室,还要他认对方当亲娘。他不肯,继母表面慈爱说无妨,私下却毒打他,而不管他如何哭诉,他父亲总认为儿子身上的伤是自己调皮弄伤的。
后来他明白哭诉无效,唯有自立自强才不会被人欺负,暗中立誓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头脑聪明、学得快,继母表里不一的那招他很快便「学以致用」、以毒攻毒,最后是继母受不了,怂恿他爹买下一个亲戚的宅院,以男孩子要学习独立为借口将他送到那儿。
当时只有钱管家陪他同住,钱管家又是在他继母嫁给父亲后才到楚家的,是以一直以为现今的老夫人是主子的亲娘。
而莲儿之所以会上山,是因为几个月前她还在气他、恨他、不理他,那时他因此病了一场,无法上山来,怕娘亲担心他本想托人上山,偏不巧钱管家又去外地办事,于是他便托莲儿和阿生带束香上山,说是楚公子在外地忙事业,托他们送香的。
至于莲儿后来带她上山来的事,他压根不知。
这一席话听来,能找出的破绽不少,光是他第一句钱管家和莲儿皆不知,她就该起疑,可是她却信了他,也终于恍悟先前她酸他视钱如命、连亲人都不要时,他的神色为何会有异——那是因为她的话,戳痛了他的心。
小时候他吵着要找娘,他爹不准;长大后,好不容易找到娘欲接回奉养,他娘却说自己没尽到照顾他的责任,罪孽满身无颜再倚靠他,若他执意要孝顺她,不如在山上帮她盖座小庙,让她后半辈子伴着菩萨,为他祈福。
想来他也是个孝顺的人,一个外人眼中风度翩翩的美男子,竟愿意打赤脚穿破衣、扛着锄头下田翻土,事后还亲自为母亲端水洗脚……
这些孝亲的举止若不是真有心,怎可能做的如此自然?何况他确实不知她今日要上山,她是临时想来的。
莫非真如他所说,今日相遇,是菩萨的牵引?
她低着头走,想着自己说的那些话刺伤了他,不知要不要开口向他道歉……
心里想着事,她一不小心被颗石子绊到,踉跄了下。
「小心!」他警告,搁在她肩上的手落到她腰间,一个收紧的动作令她的心也跟着提起。「究竟是你扶我,还是我扶你?」
见他淡笑,额上却在冒汗,她知道为了不让她扶他太吃力,他一直将自己身体重心摆在未受伤的左脚。他的右脚虽已撕了一块衣摆绑上,但鲜血仍不断渗出,他肯定很痛。
停下脚步,她问他:「要休息一下吗?」说话的同时,她掏出手帕帮他拭汗。
「如果你累,我们就休息。」见她帮他拭汗,他两手圈住她的纤腰。他好喜欢现在这个时刻,可恨的是他的右脚越来越痛。
「我还好,可我很担心你的脚……」她望了眼山下,「离山下不远了,还是你在这里休息,我跑下山请人来帮忙?」
她的话刚说完,他便紧紧抱住她,「不要走,芸香,我宁愿痛死,也不想要再和你分开。」
他的话、他的拥抱,深深打动了她的心。然而这当下,她更担心他的脚伤。
「你说什么傻话?只要赶紧下山治疗,痛是一定会痛,但绝不会死!」知道不能再延宕,既然他也不想休息,她就继续扶他往山下走。
「芸香,在你眼中,我是个唯利是图的人吗?」他边走边问。
「别多话,留点体力。」
「你很怕我死?」
「当然怕,万一别人以为是我杀了你,那我不就得去牢里蹲?蹲牢房或许还是最轻松的,就怕你的那些『信众』光是吐我一口口水,就把我淹死了。」说话间她感觉他身子比方才还沉,许是体力透支了,重心渐移至她身上。
他大笑一声,她睐他一眼,却见他脸色略显苍白。她心头一紧,更为担忧。
「从现在开始到山下,谁都不许说话,说话的人要给对方三十万两白银。」她规定。
他轻笑不语,只是点头。
她哭笑不得地看着他,果然是奸商,一提到钱就谨慎得要命,连话都不说了。
她咬着唇,努力扶着他齐力往山下走,好不容易走下山,禁话令解除了,她喘吁吁地道:「你坐一下,我去找人。」这回无论他说什么,她都要先离开去找人来帮忙。
他没再阻挡她,一来是已没力气,二来也深知自己快挺不住,他不要她一个人面对他的伤势手足无措,担心惊慌。
可没想到这会他没挡她,她却也走不了——
「楚天阔、茅芸香……哼哼,怎么?你们这对狗男女幽会时摔下山谷了?唷,伤得不轻,血还在流呢。」
「傅东洋……」见路旁冒出的人竟是这败家子,茅芸香这会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正担心他会对他们不利,他果然就掏出一把利刃握在手中,「你干什么?」她惊怒问道。
「干什么?你们这对狗男女把我害得那么惨,尤其是——你,茅芸香,就是你不帮我付酒楼的钱,秦老板才会去向我娘讨钱,我娘向老爷子要钱,两人吵了起来,害我娘被打了一顿。事后我去跟老头理论、砍了他一刀,结果现在官府的人四处在找我,害我得东躲西藏,你说这是不是你害的?」
茅芸香不屑地撇嘴。原来是犯了罪,官府等着抓他,他这几个月才不敢到店里来闹。
「如果你不去酒楼,怎会欠秦老板的帐?秦老板又怎会去向你娘要钱?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你这臭婆娘,临死前嘴巴还这么利!」傅东洋握着利刃,怒气冲冲地挥向她。
茅芸香未闪躲,因为楚天阔已先一掌推开傅东洋,只是加力过猛,他自己也往后跌去。
「天阔……」
「哼!都受了伤还想逞英雄?」趁茅芸香弯身去扶楚天阔时,先一步爬起的傅东洋见机不可失,再度挥刀刺向她背后,欲置她于死地。
「芸香,小心!」楚天阔见状,再度抱住她与自己易位,以身护她,那一刀就这么狠狠插入他的背。
「天阔——」她悚然惊喊。
「别急,茅芸香,你也逃不了,你们两个老是联合起来跟我作对,今天我就送你们一起归西……」
茅芸香的喊声,引来出外寻找主子的钱管家注意,带着几名家仆的钱管家很快循声前来,见到傅东洋立刻大声喝斥,「傅东洋,住手!」
听到钱管家的声音,傅东洋慌张地想逃,一班家仆立刻将他围起来猛打。
「天阔……钱管家,你快送天阔去大夫那儿……」茅芸香坐在地上抱着他,摸到他背上的血,她慌得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