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此她笑着和他说,他肯定是古今中外最吃亏的「债权人」,一次又一次借钱相助,她前债都还没还他就又给她送这么大的贺礼,当真是亏很大。
不过……这几日,她发现他似乎有话想和她说,只是话到嘴边总又作罢,仅留一抹淡笑。
是想和她提成亲一事吗?他若不在意她是傅家的寡妇,她其实也不受这些外在之名束缚,但这里毕竟是古代,入境得随俗,人们的观感不能不顾。
虽然她心中早有打算,愿意抛弃一切跟定他,但不是现在,等傅家制香坊生意平稳后,她会找个「专业经营者」来管理它,到时她就能无后顾之忧,抛弃所有与他爱相随。
忙了一天她确实也累了,眼皮渐感沉重,趴在桌上缓缓进入梦乡之际,她的嘴角不自觉弯出一抹甜蜜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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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傅家制香坊重新开张以来,温碧萝从未在店面关门前离开一步,今日却为了楚天阔而破例。
稍早钱管家来店里,请她中午前抽个空到楚府,说他家公子有要事和她商量,她没多想便决定赴约,反正城里人人皆知傅家制香坊之所以能重新营业,是向楚天阔商借大笔资金,他会有「要事」和她谈也是理所当然。
拎了一盒上等的奇楠卧香前来,在钱管家的带领下,她像走迷宫似地来到后院一间小偏厅。
「傅大少奶奶,我家公子在里头等你,请。」领她来到目的地后,钱管家欠身离开。
温碧萝纳闷的步入偏厅,这男人搞什么神秘,有事商谈在书房即可,何必拐这么多弯来此地?
前脚刚踏入,她整个人便被一股强大力道给揪住,还来不及看清发生什么事,一记热吻已铺天盖地袭来——
她惊呼一声,看清是他后,抡起粉拳挝他,娇嗔道:「吓我一跳。」
「吓着你了?那我再赔不是。」话落,他又在她唇上吻了两三下。
她轻笑睐他,「你都是这么向姑娘赔不是的?」
「当然只有你。」他舍不得放开她,但她轻推他的胸膛,又睨他一眼,他只得乖乖松开手。
「这是上等的奇楠卧香。」将「伴手礼」递给他后,她困惑地问:「你找我要商量什么事?」
「我只是想你。」想再拥她入怀的意图被看穿,他被赏了一记白眼,无奈一笑。对着厅外伫立在小桥那端的仆人点头示意后,他旋即拉着她的手偕她入座,「想请你吃顿饭。」
「吃饭?我在店里随便都有得吃,何需这么大费周章?」光是走路来此,她就费了一段时间,「我还得招呼客人呢。况且我不在,何掌柜他们怎么走得开去吃饭?」
他装出一脸备受委屈的模样,「没有你陪,我食不知味。」想要她陪不是假话,但想让她好好吃顿饭更是真。
从傅家制香坊重新开业以来,他这个债主兼大户偶尔会特意挑中午时段上门光顾,却每每都见她一人独守,让其他伙计先去吃饭,看得他好心疼。
因此今日,他是特地约她来吃饭的。
明知他是装的,她心头却真涌起愧疚,重新开业以来,她天天忙着制香坊的事,就连莲儿和阿生的婚事也无法抽空帮忙,和他能独处的机会更只剩下店里打烊后、她在VIP室看帐打盹的一小段时间。
而每回见到她疲惫的样子,他总是心疼的说想让她多休息,于是两人常聊不到几句话他就走了。
她把他当亲密的家人,却忙得没时间好好陪他,心头自然充满歉意。
既然今日来了,她就暂且搁下店里的事,好好陪他吃顿饭吧。
「对了,方才钱管家领我前来,我看到东边庭院好多工人忙进忙出,是在做什么大工程?」暂时抛下傅家制香坊,她和他聊起楚家的事。
仆人正好上菜,他笑而不答,只顾帮她夹菜。
见他未有开金口的打算,她提醒他,「你还没回答我。」
笑意布满俊脸,他又再次帮她夹菜,然后凝视着她,不着边际的回答:「没什么,只是一般的维修工程罢了。」
「有钱人。」她不悦地嘀咕。
他神采奕奕的笑了,有她陪他吃饭,他整个心情都好起来,不在意她损他几句。
「对了,天阔,我上次跟你提的『专业经营者』,你有没有觉得谁是适合的人选?」即使决定暂抛制香坊的事,她还是忍不住又丢出这问题,她与他独处机会不多,自然要抓紧时间讨论,而且早点决定人选她也好早放手,他俩才有更多时间相处。
「你呢?有觉得谁适合吗?」楚天阔反问。她提出的这个想法他很认同,只是要把傅家制香坊交给他人经营,多少还是有风险,人都难免会有私心和贪念,一旦让外人掌权,难保制香坊不会被私吞。
她摇头,「我现在能想到的人,只有崔师傅,但崔师傅他只管工作坊,不管店里买卖的事,何况他年事已高……」想到这里,她轻叹了声,「崔师傅愿意回来帮忙重振傅家制香坊,想必是内心还对婆婆……有一份情。」
上回楚天阔告诉她,崔师傅原是婆婆娘家的长工,两人互有爱意,可惜身份相差悬殊,后来婆婆娘家做主让她嫁给家境普通的秀才公公,哪知公公没太大志气更无长才,婆婆的父亲担心女儿在婆家会饿死,便劝女婿去学一技之长。
可惜公公自恃自己是秀才,不愿做粗活,直到家中经济每况愈下才警醒,在与岳父大人商量后,请了崔师傅来教制香。
崔师傅的父亲本身就是制香师傅,因此他打小就和父亲学得一身制香本领,只因爱慕婆婆才会选择到婆婆娘家当长工,无奈最后仍无缘娶得佳人。
抱着想让婆婆过好日子的祝福心情,崔师傅用心助公公创业,公公原是感谢他的,可在知道崔师傅爱慕过婆婆后,便气得将他逐出傅家。
崔师傅原本大可自立门户另开制香坊,但他不想与傅家争夺生意,便跑去当木工学徒。本以为只要他不在傅家、不与傅家抢生意,公婆两人的感情就会和好如初,偏偏事与愿违。
经此事后,公公心中的疙瘩未减反而与日俱增,崔师傅离开傅家没多久,公公就和在酒楼卖笑的二娘搭上,一年后纳房为妾。
而崔师傅更为了不想再造成婆婆的困扰,搬到山上独居,一直到现在。
她猜,崔师傅肯定是为了圆婆婆的遗愿才会回来助她一臂之力,只是这事有关婆婆的名誉,即使已知情她仍装不知,为的就是不想让崔师傅觉得不自在。
楚天阔原本的顾虑也是如此吧,是以先前她问他如何请得动崔师傅下山时,他本来还不肯说呢。
其实他们俩也有些像崔师傅和婆婆的翻版,因为他和崔师傅一样,都倾全力帮助自己心爱的女人,而且默默守护着对方。
「崔师傅或许是一等一的制香师傅,但他不适合掌管店面,他太寡言了。」
「这点你们两个就大大不同。」她直觉脱口而出,见他一脸茫然,她硬着头皮再道:「我是说,崔师傅若有你一半的口才,我一定极力推荐他当傅家制香坊的管理者。」
「只是这样?」
「当然。」红着脸,她硬是点头,「那你呢?你有没有想到比较适合的人选?」
夹了一块肉送入她碗里,他摇头,「你太优秀了,我一时还想不到此你更适合的人选。」这话不是恭维,她那些奇怪的贩售招式,什么「来店礼、满额礼」,还弄个「VIP大户排行榜」,短时间内还真无人能出其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