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穿着雨鞋,拿着水管清洗狗舍的丈夫,望着即使面对癞皮狗也毫不嫌弃的露出温柔笑容的丈夫,她内心深处的冷硬围篱,似乎也一点一点的崩坏了。
安汶芝没发现自己凝视着丈夫的双眸不再冰寒,反而被温柔悄悄取代,红润的唇畔轻扬着,泄漏了她心情上的转折。
在这个晴朗无云的下午,感受微风轻拂,虽然炎热,但她却觉得这是她结婚以来,最满足、幸福的时光。
等等,满足?幸福?
老天,安汶芝你疯了吗?这两种感觉怎么可能跟老是背叛自己的冀唯宸连在一起?
发现自己产生了不应该产生的感觉,她不禁有些慌乱。
「汪——汪汪汪——」
突然,一阵带着惊恐与怒气的狗吠声自狗园门口传了过来,同时吸引了安汶芝与范可书的注意力。
他们互看了眼,没等还拿着水管的他反应过来,她已经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
「天啊,它好惨啊。」
「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这样虐待它?」
「可怜的孩子,难怪这么不安了。」
「变态凶手,以后一定会下地狱,上刀山下油锅都不够偿还。」
「没错,那个凶手,以后一定会有报应的!」
只听狗园的义工跟工作人员七嘴八舌的又是骂又是叹的,让安汶芝的心不由得紧紧的揪了起来,等看到一只有皮肤病的中型虎斑狗浑身警戒的蜷缩在地上,背上还有一道长长的刀伤,连尾巴都被砍断了,还不住的淌着鲜血,她的胸口痛得像是要迸开了。
「是谁这么残忍?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它?」
眼泪在安汶芝的眼眶打转着,在场的所有人也红了眼眶。
「也不知道它是怎么跑进来的,是刚刚有义工在整理环境时发现的,小女生不知道该怎么办,跑来叫我,明知它伤势很严重,必须马上送医才可以,它防备心却很重,无法带它走。」张长菁满脸心疼的看着受伤的虎斑狗。
「我来,我想办法带它去。」安汶芝立刻自告奋勇,走上前蹲在虎斑狗面前。
「狗狗受到极大的惊吓,现在情绪很不安,刚刚还想要攻击我,汶芝,你还是离它远一点比较好。」胡智娟提醒道。
但她只一心想尽快解除虎斑狗的病痛,完全忘记该有的安全防范,心疼的朝它伸出手,想安抚它紧绷的情绪。
「乖狗狗,不要怕,乖喔,不会有人再伤害你了。」她声音轻柔的安抚着。
虎斑狗迟疑的盯着她,凶狠的目光稍稍的敛下,拉长了脖子,闻了闻她的手。
见状,安汶芝露出了欣喜的笑容,正要持续称赞它,说时迟,那时快,虎斑狗却突然低吼一声,一口狠狠咬住了她的手。
一阵痛楚自她的手掌处窜上心头,让她痛得忍不住尖叫出声。
「汶芝!」刚走出来的范可书目睹了一切,整颗心差点自喉头蹦出来,快步跑向了他们。
一群人七手八脚的想要制伏虎斑狗,却让它更紧张的咬紧了安汶芝的手。
「不要,别过来。」忍住剧烈的痛楚,她斥退了想要上前的其他人,怕让它受到更严重的惊吓。
范可书停住了脚步,担忧焦急的看着她。
只见她硬是朝虎斑狗露出笑容,不断轻声安抚它,直到它好不容易松开口,愿意趴在她身边时,她的手早已经鲜血直流,血珠一点一点的滴落在地上,让人触目惊心。
「没事了。」安汶芝又伸手摸了摸虎斑狗,它虽然不再反抗,但浑身却不住的发抖。
「怎么会没事?你的手——老天。」范可书一个箭步上前将她拉开,低头查看着她手掌上的伤口有着深深的大洞,不断的流出血来。「该死!」
他忍不住低咒出声,脸色铁青的抓着她往外冲。
「等等,你在干什么?」安汶芝尴尬的对围观的人笑了笑,无奈的被他拉着离开,然后硬被塞上了车。
「你必须就医。」他边发动引擎,边板着脸道。
「我这只是小伤,跟小虎所遭受的比起来算不了什么,快让我回去,我要带小虎去医院。」她懊恼的说。
「小虎?」范可书蹙紧了眉头。这一人一狗不是第一次见面吗?
「我刚替它取的名字。」
「好吧,你听着。」他深吸了口气,平复自己的情绪道:「或许对你来说是小伤,但对我来说,没有任何事情比你更重要。小虎其他人会送它去医院,所以现在乖乖的让我先带你去看医生,了解了吗?」他踩下油门,往山下开去。
「你、你霸道!」安汶芝嗔怒的撇开脸,将目光移向窗外,但心脏却不争气的乱了律动,加快的奔驰了起来。
一抹甜蜜的温暖滋味滑过心头,让她忘记了疼痛。
*****
安汶芝的手伤着实为她带来了很多不便,尤其又是伤在惯用的右手。
医生嘱咐不可碰到水,若伤口过几天没好转的迹象,可能还必须再次清创。想到要硬生生再把伤口扒开,剐掉烂肉的痛苦,她的眉头就忍不住微微的撑起。
不过她一点都不怪小虎,要怪就怪那些虐待动物的人类,让狗只能借着凶恶威吓来掩饰自己的恐惧。
这几天她也多次前往狗园探望小虎,好险,在狗园的大伙儿照顾下,小虎已逐渐恢复对人的信心,开始会跟人亲近了。
唉,真希望伤口可以赶快愈合,否则不仅无法去狗园帮忙做义工,连自己日常生活都受到影响了。
就像现在。
她低头看着怎么都扣不上的胸罩,懊恼的长叹了声。
右手被包成一大包,要怎么去扣扣子呢?
前几次都是叫女佣帮忙,但今天不知道怎么搞的,大家就像有说好了似的,消失无踪,不管她怎么找都找不到人,该不会要她请婆婆进房帮她扣内衣吧?
给佣人看是一回事,让婆婆看自己袒胸露背又是另一回事,天,那场景真是说有多尴尬就有多尴尬,她实在是做不到……
但是又不可能不穿内衣跑出去吧?
安汶芝面对立镜看着自己,暗忖了下,半侧过身子,再次努力的试着想要将内衣的后扣给扣上。
就在她忙得满头大汗,咒骂声连连时,一只大掌却突然覆住了她的手,让她整个人吓得几乎跳离了地面半寸高。
「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她错愕的看着站在面前的高大身影,飞快的奔回了床上,拉起被单遮住自己。
「我有敲门,只是你没听到。」范可书一脸无辜的耸耸肩,但方才惊鸿一瞥看见她裸露的肌肤,却让他的小腹有股热流骚动了起来。
该死,一定她太专注于扣上内衣,所以才会忽略了他的敲门声。
「有什么事吗?」他灼热的眼神让她失措,心头小鹿乱撞着,就像是初相恋时的悸动。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替你送来了一样礼物。」天呐,裹着被单的她充满了诱惑,让他有种想要一把掀开被单的冲动。
「你又做了什么?」安汶芝心头倏地冰凉。以前只要他做了亏心事,就会送她礼物,一些价值昂贵,却让她的心更加冰冷的礼物。
看着她的脸色倏地沉下,范可书一脸莫名的困惑道:「我做了什么?」
「这要问你自己。」该死,她是笨蛋,竟然还对这样的男人再度动心。
想到这,她不禁一怔。动心?老天爷,她——她刚刚是在乱想什么?她怎么可能动心?
她难道忘记他是怎么对她、怎么背叛她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