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呵呵呵……」看到他那一脸像是哑巴吃黄莲的表情,她忍不住笑出声来,「今日不恼了?我已经准备好随时可以逃命了耶。」
「……我懒得理你。」
他从桌上随便拿起一本书册,假意看书,不想再与她孩子般的计较。
他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脾气冲的时候,应该这么说,在她出现之前,没人敢激恼他,就连在面对爹时,他就算再如何恼火,态度也是冷冷的,不曾失控过。
而她莫名其妙闯入他的生活,搅乱了他原本平静却孤独的日子,死气沉沉的心也跟着出现骚动,重新又有了生机。
这种控制不了脾气的感觉很陌生、很不习惯,他有种奇怪的预感,要是再与她继续搅和下去,不受控制的事情似乎会越来越多,完全颠覆他原本平静的日子。
所以他不能再随她起舞了,无论她再如何挑衅,试图激起他的脾气,他都别再回应,只要一回应,就中她的计了。
「喂。」
他理都不理,管她要在窗边待多久,那都不关他的事,最好她就这样被太阳晒到昏头吧!
慕初晴见他似乎打算采取「视而不见」的手段,她也不气馁,依旧开口说话,不管他到底会不会听进去。
「我在这里住了一阵子,深深觉得,你们王家真是奇怪的一家子。」
他没有任何反应,眉毛连动都没动一下,由着慕初晴一个人唱独角戏。
「老爷爱美成癖,容不得有任何瑕疵存在;剩下的唯一儿子因为身上有一点点的缺憾就足不出户,宁愿过着被人们遗忘的日子,这对我来说,真的是很可惜的一件事。」
她已经调查过,公公很早就已经不管事,这些年来,茗耀茶行都是王尚奕在管理的,甚至王家的财政也是他在掌控,所以他虽然将自己关在独兰院,他在王家的影响力还是很强大,至少这些奴仆们都知道现在真正赏他们饭吃的人是王尚奕,提到他可不敢不敬。
他将茶行经营得有声有色,依旧维持住京城第一的名号,而王家始终能过得如此富裕,没有被败家子老二拖垮家业,表示他的手腕是很强的,绝对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这样的他,就算脚有一点残疾,肯定还是有一大票的姑娘心甘情愿嫁给他,而他也不必因为这样就将自己隐藏起来,因为他的才华早就大大掩盖过他的缺陷。
只能说,公公对他的态度带给少年时的他太大的伤害了,才会造成现在这奇怪的处境,在深刻了解过后,其实她挺可怜他的。
的确只是可怜,虽然她已是他名义上的妻子,却谈不上有任何情感,而她现在之所以努力想要改变他、希望能推他一把,也只是因为责任心使然罢了。
可惜?王尚奕的嘴唇微乎其微的抿了一下,他第一次听到有人如此形容他,内心也跟着有些骚动,他却说不太出来那种奇特的感觉到底代表什么。
好像有些酸、有些感慨,感觉五味杂陈,很混乱,连他也摸不清……
「然后唯一的女儿,又因为长相平凡被忽略,甚至在自己的院里被丫鬟欺负也没人作主,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闻言,他猛然回过神来,轻蹙眉头,「芷芳被丫鬟欺负?你从哪里听来的?」
「我不是听来的,而是某一回去茉香院时,不小心撞见的。」
「如果真是如此,她为何不说?」
他不太相信会发生这种事情,她虽然是庶出的,好歹也是小姐,怎会让丫鬟任意欺负而默不吭声?
「她的年纪小,性子又内向,再加上你们做父亲与做兄长的都与她不亲,平时都不见关心她,而她也没有任何靠山,连开口反抗的勇气都没有,当然就被丫鬟给吃得死死的。」
她一边说一边观察他的反应,见他眉毛越蹙越紧,似乎并不是完全不理会妹妹的死活,看来他插手介入的机会不小。
他们这一家人真的很生疏呀,用膳是各用各的,鲜少彼此关心,还真是让她开了不小的眼界,不过看这情况应该还有救,只要她适时的在一旁推几把的话。
他顿时陷入沉默当中,似乎在思考该如何处理妹妹被欺负的这件事,慕初晴见今日最重要的目的已经达到,也不再骚扰他,准备暂时撤退。
「你要是不信,暗中派个人去茉香院观察观察,就会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
说完,她一转身,就消失在窗边,只留斜照而入的阳光映在地上。
他一见窗外已经没了她的身影,内心突然出现一股莫名的空虚感,隐隐希望她再留久一些。
他忍不住自嘲,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她在时多么希望她赶紧离开,等到她真的离开了,他却又感到不满足,觉得她太快走了,这不是互相矛盾吗?
或许……是因为他孤独太久了,好不容易有人主动闯入他这座寂寞的冷宫,替这里多添了些许活力,他才会又排斥、又期待,反反复覆、矛矛盾盾,想拥有,却又害怕改变,才会出现如此瞥扭的态度。
她是个特别的女人,让他印象深刻,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王尚奕甩甩头,将因她而生的复杂情绪暂时抛在一旁,重新思考妹妹的事,他可不允许府内有欺负主子的刁奴存在。
「吴实。」
在书房外候着的吴实闻声立刻入内,「大少爷,有何吩咐?」
「我要你私底下去办一件事……」
「石榴,我有一支放在妆盒内的紫珍珠花钗怎么不见了?」
「小姐,什么紫珍珠花钗?您是不是记错了,您的妆盒内根本就没有这样东西。」
王芷芳有些生气,却又不敢太大声斥责,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最近她总会发现自己妆盒内的簪钗平白无故消失。
头一、两回她心想或许是自己记错了,所以后来她偷偷做了一份清单,原本列在清单上的紫珍珠花钗的确不见了,最常在她房里走动的人就是石榴了,她很难不怀疑东西是被她拿走的!
「我……我记得很清楚,的确有紫珍珠花钗,是不是你拿走的?如果是,快些拿回来,我我就当做没发生过这件事。」
「小姐,您可不能随便冤枉奴婢。」石榴错愕的睁大眼,「奴婢在您身边服侍了十年,难道您还不信任奴婢吗?」
她就算曾经信任过,但也已经不敢再继续相信了,因为这几年石榴的态度越来越目中无主,甚至她的东西经常不翼而飞,不只有簪钗,这一阵子越发多了起来。
「如果真的不是你拿的,那么我可以派人去你的房内找找,好……好证明你的清白吗?」
石榴脸色一变,小姐哪时有了这种胆,敢质疑她,还想搜她的房?
「小姐,您若是真要如此误会奴婢,奴婢真是心寒无比。」石榴的表情逐渐冷下,「您也不想想,这十年要是没有奴婢帮您打点一切,您能过得如此舒服吗?早就不知被老爷忽略到哪里去了。」
面对石榴有些恐怖的表情,王芷芳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
「你……你如果真是清白的,何必怕……怕我派人去你的房里搜呢?」
「奴婢当然不怕,只不过奴婢感到很受伤、非常受伤,茉香院对外之事一向都是由奴婢出面处理,要是奴婢困伤心而病倒,没人帮小姐处理这一切,小姐您……不怕吗?」石榴冷冷的反问。
她就是吃定小姐胆小怕事,只敢缩在茉香院内,才敢如此威胁,就不信小姐不屈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