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凡干笑着,非常不得已地开口,「小婉、冬儿,能不能拜托你们待会要送吃的给大爷时,让我把汤药端进房里?」
话落,两人不约而同地看着她。
「对不起,我知道你们会很为难,但我保证绝对不会害你们被骂或被罚。」练凡赶忙举起手,像要发誓一般。
她以为她们是担忧自己挨罚,却不知道她们错愕的是,她竟用这么胆怯的口吻央求她们。
「拜托,求求你们,我没有想做什么,我只是想照顾他,真的。」练凡双手合十,低声下气道。
两人对看一眼,小婉垂眼想了会,低声回覆,「也不是不行。」
练凡喜出望外,还没道谢,冬儿已经抢白地说:「小婉,我们会挨骂的,你知道爷儿已经交代,不见她的。」
闻言,练凡可怜兮兮地垂下脸。
小婉看她一眼,轻声道:「可是少夫人说了,绝对不会让咱们挨骂,要是咱们挨骂领罚了,那就代表爷儿往后绝对不会再见她,这么一来,她就不会再缠着咱们了,这不也是好一桩?」
「小婉,我保证,就算大爷往后都不见我,我也绝对不会害你们领罚的。」
「那么,待会就交给你了。」
小婉盘算好了,这时分,爷儿的房里,只有徐管事在,而他和爷儿并不知道少夫人长得什么模样,所以,只要少夫人别待太久,应该是不会出乱子。
要真出乱子,她也可以趁机确定少夫人的为人。
晌午时分,小婉领着练凡踏进玉衡之的寝房。
门一开——
守在一边的徐知恩立刻站起身,瞧见她身后跟了个眼生的姑娘,不禁问:「小婉,她是……」
「徐管事,她是新来的丫鬟。」小婉淡声回道,以眼示意少夫人先将汤药搁在桌上。
练凡端着木盘走过去,心里卜通卜通地乱跳,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总觉得自己在做什么坏事。
「我怎么没听我哥说这屋子多添了个丫鬟。」看着练凡的背影,徐知恩不禁压低声音道:「而且好歹也挑个身强体壮的。」
不是他要嫌,而是这个新来的丫鬟看起来很瘦小,他很怀疑她能做多少事。
小婉微扬起眉,瞧少夫人什么反应都没有,她也就没搭腔了。
练凡将木盘搁在桌上,朝床上的方向探去,脸都还没瞧见,便听到阵阵的咳声由浅渐剧。
想也没想的,所有人都朝床的方向移动。
而练凡距离床最近,她很自然地伸出手,不断地拍着他的背。
从睡梦中重咳醒来的玉衡之,虚弱地张开眼,还未看清是拍着他的背时,就听到一声惊呼,「是你?!」
他抬眼望去,「你怎会在这里?」尽管病弱,他的双眼一样炯亮有神。
练凡愣住,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居然是那个提醒她脸很脏的人……这下糟了,她要如何护住小婉不挨骂?
「我……」还没想到如何搪塞过去,他又一阵剧咳,吓得她赶紧拍着他的背,却惊觉他身上的温度好高,抚上他的额,她瞠圆了眼,回头问着,「他在发烧,那药可以解热吗?」
「可以的。」小婉忙道。
「给我。」
「等等,就算要喂爷儿喝药,那也是我的工作,你……」徐知恩赶紧冲向前,想拦截了那碗汤药,却听她说:「他是我的相公,喂他喝药也是我的工作。」
「嗄?」他愣住,作梦也没想到二房作主迎娶的少夫人,竟是如此不起眼。
练凡捧起药碗,在嘴边吹凉了些。「谁过来帮忙,把他抬高一些。」
徐知恩闻言,立刻爬上床,扶起主子。
她便将药碗凑到他嘴边,说:「这药闻起来有点苦,可是良药苦口,喝了可以让你舒服一些。」
玉衡之微眯起眼,嘴微启,药汁灌进嘴里,他随即喷了出来,几声咳了之后,呕出秽物。
练凡想也没想地搁下药碗伸手盛住秽物,此举教徐知恩如小婉瞪大眼。
他跟在主子身边多年,主子的病情时好时坏,他们毫无怨言地守在病榻边,那是因为他们之间早已培养起感情,可是她……她不过是个刚进门的夫人,为什么能做到这地步?
「有没有桶子?」练凡抬眼问着。
小婉回神,赶紧去端来瓷盂,再端了盆水,让她净手。
「相公,你得赶紧喝药,否则你身上的温度太高,这……」她洗了手,又将药碗凑到他嘴边。
他身上的高热已经吓到她,再不退烧,就算脑子不烧出问题,怕也会引起其他并发症。
但玉衡之粗喘着气,眯眼瞪着他。「谁是你相公?」尽管声哑气弱,可他眉眼生威,不允许外人的靠近。
「我……」
「走开!」他恼火地挥开碗。「出去……叫她出去……」
看着摔碎在地的药碗,练凡攒紧眉望向他,忧心不已。
「少夫人,你先出去吧。」小婉小声道,轻扯着她。
「可是再不退烧,他的情况可能有危险……」她又抚上他的额,直视他虚弱却仍然傲凛的眼,但下一秒他却痛缩着眼,喉头发出急喘,身体不断地抽搐着。
练凡吓得张大眼,徐知恩立刻冲向前,扯开被子,开始按摩他抽搐的双腿,边吼着,「去将卫大夫请来,快!」
小婉急忙冲向门外,刚好如徐记恩擦身而过。
「知恩,发生什么事了?」一进房,瞧见主子痛苦地皱眉,他马上奔到床前。
「大哥,你按摩另一只脚。」无暇解释,他喊着。
徐记恩立刻动手,从大腿根部往下推拿。这阵仗,他俩以前就遇过,那时候卫大夫就教他们要推拿脉络,否则一旦往上攻心,恐怕就活不了。
但就在他们使劲推拿的当下,玉衡之忽然全身放松,状似昏厥。
瞪着紧闭双眼的主子,徐家两兄弟交换了记眼神之后,徐知恩缓缓地探向他的鼻息,心口一颤。
「大哥,爷儿……」
徐记恩一把将他推开,大掌抚向主子的胸口,却感觉不到半点震动。「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爷儿……」他放声痛喊着。
在旁看着,练凡忍不住向前。「等等,还有办法,你们……」
他抬头,殷红大眼燃着腾腾杀气。「你!就是你!如果不是你,爷儿的病情怎会急转直下,全都因为你!」
练凡闻言,愧疚地垂下眼。「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害他激动的,可我也许有办法……」他的症状很像是高烧引起的休克现象,这种情形她以前也有过,或许用CPR,还可以让他恢复心跳。
「走开!你给我滚!」徐记恩痛心吼着,泪水在眸底打转着。
她手足无措,再看向玉衡之还异样泛红的脸,不禁急声道:「徐总管,等我试完,你要如何骂我都没关系,但是先让我试。」
说着,她从徐知恩的身旁绕过爬上床。
徐记恩见状要将她拉下,却被弟弟阻止。「大哥,让她试试。」
「爷儿都死了,还试什么?!」
与此同时,练凡已经就定位,找出心脏的位置,默数着节拍,按压他的胸口,再俯身扳开他的嘴渡气。
徐家两兄弟看直了眼,就连刚进门的卫子礼和小婉也愣在当场。
练凡压根不管他人的注视,一心只想在玉衡之踏进鬼门关之前将他拉回,所以她不断都重复动作,直到他痛苦地咳出声。
徐家两兄弟瞠目结舌,简真不敢相信。
「两位让让。」卫子礼见状,走到床前,取出怀里的银针匣,拉开玉衡之的衣襟,连下三针,护在他心脉几个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