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佻少女费明兰微微一笑,眼中带羞些许调皮与戏谑,说:「我就知道你们都是为『素心如雪』而来的,我也很想拿它出来给你们瞧瞧。只是……可惜啊可惜。」
「怎么了?」大红锦衣的少女挑了挑眉,有点不悦地问道:「难道你已经卖了吗?」
「知我者,淑荷也。」费明兰对大红锦衣少女露齿而笑。
姜淑荷皱了皱眉,道:「你就这么缺钱吗?说好了,今年最好的兰花要留给我的。」
更何况,这是一盆百年难遇的极品荷瓣素心兰,她的名字又叫淑荷,多么相配。身为会稽郡太守家的嫡长小姐,姜淑荷认为没有人比她更配得上那株极品兰花了。
因为景围的皇室喜爱兰花,据传当今薛皇后更是爱兰如痴,所以如今民间也以养兰为荣,会稽郡每年的兰花会都菲常热闹,每年选出的「花王」都能卖出天价。
今年的「花王」就是费明兰培植出的『素心如雪』。
姜淑荷道:「去年的『花王』卖了白银两万两,我再加五千,把『素心如雪』卖给我,如何?」
白银两万五千两,在达官贵人的眼中也算巨额了。
景国建国以来,历任皇帝都相当关注民生问题,极力调控物价,打压囤货扰乱市场的奸商,所以物价相当稳定。
一个四口的平民之家,一年的花销也粥不过就是白银二十两,这还算是过得相当宽松,每月都能吃鱼吃肉打打牙祭的。如果再俭省一点,一个这样的家庭连二十两都用不了。
白银两万两,足够那四口平民之家花销一千年,却有人一掷千金,不过是为了一盆兰花。
水红纱裙的少女姜淑梅,帮着姊姊道:「明兰,就算不看银子,看在咱们闺中姊妹面子上,也该把『素心如雪』留给我家啊。」
花厅中的诸多少女,都是出自官员或富商之家的千金小姐,其中又以姜家小姐们的身分为最高。
费明兰有些歉疚地笑笑,道:「并非是我不愿意留给你们,实在是被人预先定下了,只订金就交了两万两呢。」
按照商界约定俗成的规则,订金一般只占总额的一成,最多占半数,这样算起来那位买家至少会花四万两银子买这盆花了。
屋子或贵或富的千金小姐们也忍不住哗然。
「哇!好贵!」
「天哪!什么人这么大手笔?」
「咱们余姚县没有这种冤大头吧?这还是兰花吗?宝石都没这么贵!」
「明兰,是外地客人吗?」
费明兰摇头,说:「我也不太清楚,昨天才匆匆定了的,是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来交的订令,说最迟三日,主家就会亲自来取花。听那人口音,说得像是京城里的官话。」
「喔!京城来的人!」
「京城?难怪出手这么阔绰」
「京城里藏龙卧虎,也不知是什么大人物定下的呢!」
小姐们恍然大悟,一副难怪如此的了然模样。
姜淑荷和姜溆梅脸色不好看,但也不敢贸然再讲什么难听的话了,她们不怕得罪费明兰,却怕不小心得罪了京城来的人。
她们虽然倨傲,却并不蠢,不会轻易为父亲招惹敌人。
气氛一时有点尴尬,织造家的小姐章茹芸笑着插话打圆场:「商家最重信誉,既然明兰已经先许了别家,咱们也不抢了,可是一饱眼福总是可以的吧?」
「对啊对啊,看看总行吧?」
费明兰也不想冷了众多小姐的心,但是……她有点难为地笑笑,说:「你们若是早来两日,我定然给你们看了,可是如今那买家要求保密,不许再给外人观赏。」
差淑梅也忍不住皱眉,「竟然如此霸道!」
费明兰苦笑道:「所以还请各位姊姊原谅,非是我不愿,实则不能。」
姜淑荷忽然道:「明兰,听说你家二小姐前些日子已经和刺史家公子订亲,可真有此事?」
一众少女立刻忘记了兰花,都留露出关注这件新消息的神情。
费明兰怔了一下,没想到姜淑荷这么突然转了话题,她想了想,这才微笑着点头承认,「是真的,妹妹已经许给刺史家二公子,不久就要大婚。」
一群十几岁的小姑娘互相扭头看看,交换着「居然真的如此」的奇妙限神。
姜淑梅才十三岁,心眼儿还没那么多,心直口快的问出了大家伙儿的心声,「明兰,先前不是给你说的亲吗?而且姊姊还未订亲,怎么就先轮到了妹妹?更何况刺史家二公子虽然不是嫡长子,但也是嫡次子,怎么也轮不到明蕙做他的正妻吧?」
费明兰的脸色沉了沉,但也心中无奈,毕竟姜淑梅所说的确是事实——在世人眼中,费家不过是一介不入流的商人,就算是余姚县首富又如何?还是无法和官家公子相匹配。
余姚县属于会稽郡,会稽郡又属于扬州,扬州最高军政长官就是扬州刺史,比会稽郡太守的级别足足高了四级,就算是姜家姊妹许配给刺史家,那也是高攀了,更别提费明兰这种商户女子了。
天下百姓并非人人平等,生下来就分了三六九等,那些戏子、娼妓、媒婆、盗窃、走卒等下九流且不提,在良民之中,土农工商,商人便属于最没有社会地位的那一类人。
费明兰的父亲费忠贵靠卖盐发家,会稽郡中余暨、余杭、余姚三县,大概都与盐业有关。
费忠贵是个天生的商人,眼光独到,手段俐落果断,短短二十年就成为余姚县最大的盐商。又因为他娶的妻子出自郑氏,乃当今皇上的母系一族,虽然只是个关系巯远的偏房幼女,但是费忠贵会巴结孝敬,不知如何与郑氏嫡系一脉攀上了关系,他也因此从普通商人一跃成为了皇商。
费明兰是因为有皇商之女的身分,才能与姜家姊妹、童茹芸这些官家小姐有了来往,成为闺中好友。
只是,费忠贵因为长年辛苦,年初正月里忽然就病逝了,费家少了当家支柱,一下子就陷入了各种麻烦之中。
再加上当今皇帝登基之后一直打压母系外戚,郑氏势力已经大不如前,费家最大的靠山不再牢靠,到得今年,甚至连皇商的地位也有些摇摇欲坠。
费明兰的兄长与妹妹都是庶出,她的母亲又是个不喜俗务的娇弱女子,费家的族亲也纷纷上门占便宜,费明兰父丧孝期还未结束,就己经一个头两个大,焦头烂额又无处诉说。
第1章(2)
费氏兰苑原本是因为费明兰的母亲喜爱兰花,费忠贵为妻子特意建的,费明兰从小浸浮其中,学得了一手高超的养兰本领,为讨母亲欢喜,她把兰苑越建越好,逐渐成了余姚县的名园。
短年花期,都有许多名流人士想进费氏兰苑观赏,费忠贵为了建立人脉关系,就开放了兰苑,短年的兰花花会于是成了惯例。
姜家姊妹看不惯费明兰进园收费的作风,更觉得她卖兰有辱斯文,却全然不知费明兰为了维持偌大家庭开销所付出的辛劳,以及想保住皇商资格所需要的巨额上供。
为了保住皇商的资格,费家不仅每年要给郑氏嫡系十万两白银,还要给扬州刺史、会稽郡太守、余姚县令各个层面的官员不同数额的孝敬。
如果皇商资格不保,那么费忠贵一辈子呕心沥血积攒下的家产,恐怕都会被别人抢去。
费忠贵有两个弟弟,一个嫡亲的二弟,一个庶出的三弟。但费忠贵却没有嫡子,只有费明兰这一个嫡女,还有一个婢女所生的庶长子费明德,以及费明德一母同胞的庶女费明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