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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偷盯着她紧握菜刀的手,而她盯着小偷手里的戒指盒。

  「不行!那个不行!」她直觉大喊,手上的菜刀在身前晃了两下。

  被她一叫,小偷也吓着了,他抓起放在门后的球棒就往她手上砸去,她来不及闪躲,一阵巨痛后,手上的菜刀应声掉落。

  见扬扬没了武器,小偷伸手往扬扬肩膀一推,力气之大,让她整个人往后飞、重重撞向墙壁。



  砰一声,她反射性尖叫,她的叫声让小偷更加乱了手脚,为了让她在最短的时间内闭嘴,他高举球棒,想想不对,弯身捡起方才随手扔在地上的书,猛力往扬扬头上砸去。

  这次的重击让她来不及喊痛,眼前一阵黑,她晕了过去,身子软趴趴地倒在地板上,双眼慢慢地闭起,意识中看见的最后一幕,是小偷脚上的大号球鞋。

  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她是被一阵剧痛给痛醒的,那个痛在腹部持续蔓延着,她痛得满头大汗、全身湿透,大声叫救命,发出的声音却微弱得起不了作用。

  她想支起身子,才发觉自己没有力气坐直,疼痛一阵强过一阵,热热的液体从身体上方流出,体力也渐渐消逝,她闻到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

  挣扎着、攀爬着,她从包包里找出手机,拨了李赫的号码,两次,他都没接。

  第三通电话,她打到事务所,接电话的是阿享。「李赫呢?」



  听见她的声音,阿享彷佛受到极大惊吓,扬扬很少打电话到事务所的。「他、他……出去了,呃……是委托人……李律师正在忙。」

  如果是普通委托人,他干么口吃成那样?心揪着,彷佛有一只大手使力想把她全身揉碎、捣成泥似的。

  她无助的问:「那个委托人是严欣,对吗?」

  阿享猛吃一惊,吓得话筒摔到地上,又赶紧捡了起来。「大嫂,妳在说什么,谁是严欣啊,连听都没有听过,李律师又不打离婚官司,怎么会、会……」

  他欲盖弥彰的话语,让她的心凉了。

  果然是她,难怪李赫不接电话,是又怕她逼他说「我爱妳」吗?

  她挂掉电话。

  再次,疼痛袭击而来,模模糊糊间她知道,再不求救,宝宝就要离开了,不甘心呵……

  虽然宝宝不在她的计划中,可她那么喜欢他,就像喜欢他的父亲那样,她已经做好妥协的准备,他怎么可以在她妥协后说走就走了?

  打开联络人栏,怔了怔,她竟然不晓得可以打电话找谁。

  突然,联络人当中一个陌生的名字映入眼帘——周喻岷,那个欢迎她随时抢劫时间的男人……对,她把他的号码输进手机里了,谢谢,他总是在她最需要的时间出现……

  拨出电话,她本来想要撑一下,本想用轻扬口气说——嗨,我是扬扬,我恐怕又要抢劫你三十分钟了。

  可是当电话被接通的那一刻,她才发觉自己没有本事强撑。「我是扬扬,请你救我……」

  在她背出一串住址之后,她陷入昏迷,松开手,手机掉在地板上,电话那头的人口气很急,不断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可她再也答不出半句。

  ※※※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躺在医院病床上,睁开眼,周喻岷待在床边,两颗眼珠子定定落在她身上。

  她审视他。他长得不错呢,干净斯文,戴着一副金框眼镜,看起来就是一副很有学问的样子,他很高,大概和李赫差不多,但身形偏瘦,他的皮肤很白,和她这种长期关在室内的女人有得拚。

  乱枪打鸟也可以打到一只美丽凤凰啊,看起来,她的电话运比结婚运要好上很多。

  「医生,你果然是值得信赖的人。」

  她试着拉扯笑脸、保持基础礼貌,但苍白的容颜看得人心生不忍。

  「这次妳抢劫的不只是三十分钟,我可不可以说妳得寸进尺?」他试着对她幽默。

  扬扬比他想象中更清秀可人,果然当得起美女作家这个封号。

  虽然今天的她看上去很惨,但丝毫掩不去她的淡雅气质,她的人和声音一样,不会教人惊艳,却让人舒服。

  「记下来,下次我还给你。」

  「如果要靠意外来还,我想不必了。」他伸出一根手指,在她面前晃了两晃。

  「好……那就不要意外……」

  「再睡一下吧,妳需要休息,虽然跟我讲话是件很愉快的事情。」他语调刻意轻松,刻意不让她想起自己碰上的惨事。

  她摇头。休息的时间很多,但她现在想追根究底,虽然已隐约能猜出答案。

  「孩子……还在吗?」她涩然开口。

  他望着她的眼底有着淡淡的哀怜,不必出声,他已经给了答案。

  也好,离开也好,在打电话找不到李赫、在阿享吞吞吐吐那一刻,她就决定,算了。

  算了……通通算了、不计较了,吃亏也好、占便宜也罢,都算了!

  算了,每个人都有过去,她从没问过李赫曾经和几个女人交往,李赫也没问过她,有没有前男友或前任丈夫,她一直深信,重点是他们结婚了,两个人共同在一个屋檐下、过得还不错,谁晓得……

  算了,虽然他们经常为钱起口角,但不全然是李赫的错,是她大言不惭,对他说了「我来赚钱,身为老婆就该支持丈夫的理想。」的……

  算了,是她高估自己,以为自己是个不爱钱的女性,以为自己看重感情甚于金钱,没想到,当口袋空空的压力每天压在头顶,她也会感到恐慌惊惧……

  算了,结婚不是一个人可以成就的事情,就如同离婚,也不会是一个人造就出来的问题。彻头彻尾的算了,既然走不下去,谁也别勉强谁,只要双方都曾经尽过力,就够了……

  「伤心吗?」周喻岷问。

  「没关系。」她嘴里说没关系时,眼泪却顺着颊边流入枕间。

  他叹息道:「傻瓜,这种事怎么会没关系!哭一哭吧,如果掉眼泪会让妳感觉舒服的话。」手掌轻轻压在她的额头上,不是探她有没有发烧,只是有一点心疼、一点的同情,和一点的不忍。

  「真的没关系,反正我要离婚了。」

  周喻岷听见她的话,眉心蹙起,眼下并不是讨论婚姻的好时刻,但他忍不住鸡婆。「要不要我以过来人的经验告诉妳,离婚是件多么让人不愉快的事情?」

  「你打算对一个躺在床上的病患说大道理?」她在笑,但眼角嘴角皆流露出浓浓的哀愁。

  「如果妳愿意等到心情平复之后,再来考虑这件事,我想我可以不必对病患太残忍。」

  「你认为是我情绪激动、贸然做出决定?」

  「不是吗?妳被小偷吓着了、妳刚失去孩子,并且……在这个时刻,妳的丈夫不在身边。」他直指出重点。

  「谢谢你为我找的借口,但那给我的感觉和我丈夫一样——讨人厌。我每次一提分手,他就认定我是情绪一时激动。」

  「原来妳是放羊的孩子,同样的话说那么多次,如果不是妳躺在病床上,我也要当妳是生理期报到。」

  「我只是优柔寡断,只是容易妥协,只是老想着他对我的好,想着,两人之间有爱,一切问题就可以顺利解决,并不是我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里,天天都有生理期困扰。」

  「既然如此,就继续想下去,两人之间有爱,就可以顺利解决所有问题。」

  「但是……」她犹豫了三秒钟,才回答:「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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