磅然唰下的大雾如涛翻涌,圣台上听来的异象变化,震惊众人!
四周云涛雾气开始奔腾般回旋飞绕,数道劲风扫灭每个人手上所举的火把,此时每个人身上的剑刃开始摆动、颤鸣,随着风回,交织一片剑音荡鸣。
“这种能力,只有师父他老人家,他果真还在世上……”“月泉门”老门主沉志骞,“楚家庄”老庄主楚南复,对眼前情况同声惊喜地道。
忽地,一道黄光在云雾中窜迸般,随即腾翔飞出,众人惊见一道手臂长的龙形黄光!
“黄天龙?!”
只见一道玉雕黄龙,透出黄色浩光,气雾似的灿华,迤逦过夜空,见过“彩霓八天龙”的任灿玥和言常陵,对“彩霓八天龙”竟能栩栩如生般飞翔,且发出如此光华而吃惊不已。
金黄灿华在众目下,落在山壁前大佛托掌的掌心上,众人这才见到,三个白衣飘袂的少年负手而立,云雾淡绕中,难窥面容,但那一身修长、逸雅出众的英挺,透出沉渊岳立般的气态。
同时,掩蔽上空的云海霎时云消雾散,月光如华照耀大地,剑鸣声也猛地停止,众人只见此时的云雾又聚拢,像浩瀚大海般弥漫四周,圣台仿佛海中小岛,一失足将是万丈悬崖!
恍如圣台被拔高百丈,直冲云霄,但山壁大佛可证,他们依然身在大佛前,因此圣台上众人对来者竟能将气流、风回与云雾掌控自如皆感震惊莫名!
这等修为已非一般江湖高人,若没源源不绝的内力,想操纵风向,汇涌浩瀚云涛是不可能的,更遑论眼前的人竟是个少年!
“师父!”只见沉志骞、楚南复对着出现的人跪地磕头。
“这个人……就是‘云涛剑仙’袁牧飞?!”
谣传百年的江湖神话,活着已够让人吃惊,竟还是如此年岁外貌,任灿玥、沈云希、楚千梦、言常陵等人,也全都愕然至极。
“‘云涛剑仙’……”中毒的老住持,也勉强睁着老迈的眼。“真的是……袁施主!”
八十多年前常见的人,当时对方名震江湖,而今,竟一如当年模样,老住持也震惊极了!
刹那间,风起云扬,三道气雾从雾海中飞出,朝沉志骞、楚南复、老住持三人而去,气雾旋绕三人。
第10章(2)
“爹!”
“住持!”
只感一道快过眨眼之速的轻风,掠拂过身边,下一刻,就见这三人全在大佛托掌的掌心上,却像失去意识般躺着,而“云涛剑仙”的踪影已不见。
沈云希、楚千梦和古制众僧人要冲过去,却感到一股压迫的气息骤降,恍如挤压所在的空间,顿时,个个僵定当场,动弹不得!
“尘世纵避,总叹世人痴贪依旧,百年身,再回首,岂知云深处,难再见,灯火伊人相候。”忽来的幽幽沉吟,叹息这世间变化。
众人这才见到“云涛剑仙”已飘立圣台另一端高岩,身背七弦琴,如仙逸立,年少的面容有着禅定的深沉。
“云涛剑仙”袁牧飞,俊美至极的脸庞,让亲睹的众人无不瞠目,也知道这则“江湖传说”,容姿外貌被称颂得并非夸大。
冷俊邪魅,眉宇又似透一份刚正,睥睨的眼神,说尽对这世间一切的嘲讽,复杂交织的犀锐正是他引人之处。
只见他洒然一坐高岩,抚过置于膝上的七弦琴,淡淡的声,随着悠悠琴音扬送。
“袁晴思、‘彩霓八天龙’、‘还珠舞情’、‘流光双极’,一曲过后,今夜不得答案,你们的血将是这圣台最好的祭品。”
研磨的声音与淡淡的药味,以前在牟老的屋子,捣药的声音与充斥空气中的药草味,是袁小倪所熟悉的。
“牟老!”袁小倪缓缓睁开眼,看到坐在一边捣药的牟放子。“你怎么会在这?你不是被城主下令禁出古城吗?”游笙桦是这么说的。
“大佛开眼,再加上你落入城主手中的消息传回古城,我不放心,在老夫人安排下,让我顺利离开古城,来南方找你。”
“我记得在旷野遇上易苍玄,怎么会在这?”她想撑起身,却一动就头晕目眩得想吐,甚至全身筋脉都像抽搐般难受。
“我想去‘恒沙古刹’找你,结果见到你昏倒在易苍玄手中。别乱动,你的情况不是开玩笑的。”牟放子制止想下床的她,严肃地道:“幸好你的武功和身子骨底子好,否则照你这段时间的行动,早出大事了。”
“我……我怎么了?”
“你中毒又被‘紫焰绝锋’震伤,还有……”牟放子话略一停,再道:“你怀孕了,内息、吐劲暂不宜再做过大的出手。”
袁小倪震惊得瞠目。“怀孕?!”
牟老忙扶住身躯一软,差点跌下床的她。
“我……我有孩子了!”袁小倪喃喃念着,随即激动起来,哪怕孱弱的中毒之身再吐出鲜血,她也催动内劲扬手!
“你要做什么?”牟放子抓住她想重击往肚子的掌。
“我不要有孩子——我不能有孩子——”
“所以你要杀了肚子里的小生命?路边野猫、野狗,孤苦无依的老弱妇孺,你都可以收留,却容不下自己的亲骨肉?”
“我……”面对牟放子的厉问,袁小倪哽着颤然的声。“我只是想回家……想回爹娘的身边,承欢膝下,再感受到那份温暖,为什么到最后……是这样的结果……”
怀着“斜阳古城”城主的孩子,要她如何面对爹娘与兄长,要她如何告诉自己此身与古城再无牵挂,更要她如何欺骗自己与任灿玥再无瓜葛!
“我有梦……想完成的梦,想再圆起的缘分……”她缓缓放下掌,幽幽的声,睁着恍然失焦的眼,泪,潸然滚落。“我不要当个高手、不要神功、不要宝物,我可以什么都不要我只要是爹娘的女儿,只要是哥哥疼爱的妹妹,我只想回到以前……”
袁小倪痛苦地闭上眼,成串的泪珠如断线珍珠般难止。
“为什么、为什么——在我终于完成承诺时,竟是这样的结局,面对这样的事!”她终于像个无助的孩子,抓紧这个从小像爹一样照护她的牟放子崩溃痛哭。
“牟老、牟老——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牟放子老迈的掌拍抚她,对怀中悲鸣、他一手带大的孩子,老眼也不禁跟着红了。
“小时候,被挑断脚筋时,我只记得很痛,可是能站起来走后,那痛的记忆又模糊了,因为只要完成娘的承诺就能回去。我只记得这件事,只要能回家,我从不在乎一脚残缺,直到看到娘、哥哥,他们看我的模样,是那么震惊和痛苦,我才知道……我再一次重重地伤害了他们!”
从没想过自己落得这副模样,她不再痛、不在乎的伤口,却是深深刺入亲人心头上的刀!
“十年来,我没想过……对亲人而言,自己的模样是不对的……”袁小倪痛喊,哽咽难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把自己弄成什么模样……害亲人为我痛苦成什么样子——
“任灿玥说得没错,我一心朝着目标,不惜代价,原来我不是勇敢、不是坚强,我只是身心扭曲到自己不自觉……”几乎瘫软在这双始终默默关心她的老者怀中。
这十年来,面对生离死别、面对残疾、面对冷嘲热讽,她都只是坚定地朝心中的方向前行。
因为练好武功,快点完成对生母的承诺,她就可以姓沈,可以回到爹娘和哥哥身边,比起这些渴望,被挑断脚筋的痛苦不重要,她没有在乎过自己的跛行,她只想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