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哑口,一阵无言。
他掀起被子,坐上了床,然后把被子盖回身上,放松的往后靠躺在枕头上,当床垫往他那里陷下去时,她神经一抽,有种想溜下床逃跑的冲动。
「妳用不着那么紧张,我只是要睡觉而已。」说着,他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呵欠,还不忘笑着消遣她道:「话说回来,我还以为身为一名医生,妳早应该看习惯男人光屁股了呢。」
「通常当我看到光屁股的时候,那个人都已经被施打了麻醉。」她瞪着那个泰然自若在身边乔着舒服位置的男人,虽然他的重点部位已经被盖住了,但她却无法不去在意,这张床虽然还满大的,但没有到那么大,他只要稍微翻身,就会碰到她。
天啊,或许她应该也帮他打一针。
这念头让她忍不住看向被拿到椅子上放好的包包。
「妳要是想替我打针,会让我误以为妳想玩医生和病人的游戏。」
他暧昧调侃的语气,让她飞快拉回视线,只见他将两只手交叉垫在后脑勺,脸上有着坏坏的微笑。
「妳想吗?」他问。
她无法置信的瞪着他,「你疯了吗?」
他看着天花板认真的思考了两秒,然后耸了耸肩,笑看着她说:「欸,应该没有,我确定我没有。」
他是认真的。
她不敢相信这男人是认真的,认真的想和她玩医生和病人的性游戏,她差点掀开被子跳下床,但他自己说完那句就咯咯笑了起来,笑得乐不可支的,她迟疑了一下,戒慎的开口问:「那是个玩笑吗?」
他瞅着她,知道自己要是否认,她一定会拔足狂奔,所以他噙着笑,瞧着她回答。
「是的,那是个玩笑。」他看得出来,那多少安了她的心,至少有一部分,很小的一部分。
他不应该再玩她了,但他真的忍不住,这女人好好玩,所以他在床上翻身侧躺支着自己的俊脸,开心的拍了拍她的枕头,道:「来吧,宝贝,让我们好好睡上一觉。」
这也是个玩笑?
瞅着他脸上大大的笑容,她确定这是他另一个把无聊当有趣的玩笑,她双手抱胸,秀眉微拧,用她所知最冰冷的表情瞪着他。
「这一点也不好笑。」
「太可惜了,妳真的一点幽默感也没有呢,我还以为妳会觉得很好玩,认识我的女人都觉得我很好玩。」
她忍不住轻哼一声,「为什么?因为你喜欢穿着国王的新衣吗?」
「那也是原因之一啦。」他无耻又自大的朝她眨了眨眼,说:「但另一部分,当然是因为我很好用啊。」
好用?什么意思?
她呆了一下,过了三秒才终于听懂,小脸蓦然又红,啊你能不能不要满脑子都是…… 那种事情?」
「如果妳乖乖躺下来睡觉,而不是一直坐在这里和我争论我有没有穿裤子,我就不会满脑子都是那种事情了,大概不会,应该不会,至少有百分之三十的部分不会,毕竟我是男人,不太可能完全不想,但我可以试着慢慢不想,其实整天追着妳的屁股跑,我也是会累的…… 」
她傻眼的看着他叨叨絮絮、喋喋不休的念个没完,然后清楚意识到一件事。
看来,他是不可能起床穿裤子了。
「虽然身强体健,还有着青春的rou体,但我也不是铁打的金刚,如果可以好好睡上一觉,那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了。古人说得好,休息是为了走更长远的路,再说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我们应该要好好珍惜这种机缘,难得有机会睡在一起,我们应该要互相体谅对方的睡眠喜好…… 」
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多理他,只是伸手把这无聊男人的大手从她的枕头上拨开,然后躺下来背对着他,闭眼睡觉。
「宝贝,妳要放过我,好好睡觉了吗?我以为妳很介意我有没有穿裤子,希望妳不会因为担心我结实的小屁股可能会着凉而睡不好。」
「凤先生。」她头痛的开口。
「力刚。」他语带笑音的重申。
她停顿了一秒,妥协开口:「力刚。」
「嗯?什么事?」
「可不可以麻烦你一件事?」她好声好气的说。
「当然。」他瞧着她的背影,随口答应,然后马上又说:「但穿裤子除外,穿上裤子,我真的很难放松睡觉。」
她吸了口气,咬住了牙关,感觉太阳穴在抽痛。
「亲爱的,妳不是有事要麻烦我?」他心情愉快的追问。
她忍着火气,道:「是的,我有事要麻烦你,那和你的裤子和可能会着凉的大屁股无关,你大可放心。」
「什么事?」他好奇的问。
「请你安静一下。」
「只要一下?」他挑眉,故意再问。
她一阵无言,再吸口气,道:「到早上,请你闭上你的嘴,安静到早上,OK?」
他恼人的轻笑传来,但终于开口承诺了她。
「OK。」然后,再无声息。
天啊,她真爱这种安静无声的感觉。
闭着眼松了口气,夏雨将枕头拉得更贴着肩颈,把被子塞到腋下,准备好好休息。
但,美好的寂静只维持了三秒钟。
「宝贝?」
噢,天啊!拜托谁来让给他闭嘴!
她脑怒的翻身,火冒三丈的瞪着他,低咆:「现在又怎么了?」
「我只是想请妳把床头灯关起来。」他眨着乌黑的大眼,一脸无辜的说:「开关在妳那里。」
她僵住,双眸轻眨两下。
「它就在妳旁边的墙上,妳转过去就能看到。」他伸出食指,当她是三岁小孩似的指导她,「麻烦妳伸出妳可爱嫩白的纤纤玉指,把它按掉,然后我就会保持安静,乖乖睡我的大头觉。」
她转过身,啪地一声,伸手按掉了开关。
室内瞬间一片漆黑,她发誓如果他敢再说一个字,她就要伸手掐死他。
尴尬又愤怒的躺回枕头上,她双手交抱在身前,等着他再说话,但他识相的没有再开口。
墙上的钟,滴答滴答的走着。
她在黑暗中等待着、准备着、警戒着,以防万一,可他保持着安静,只有规律而深沉的呼吸悄然响起。
不觉中,她的理智松掉了一些,又一些,再一些。
温暖的黑暗,包围着她。
她试图保持清醒,但疲倦占据了她身体的每个细胞。
蓦地,黑暗中有些动静传来,她感觉有人在碰她的脚,她以为是身旁那个无赖,但很快就发现不是,摸她脚的手,好小好小,又湿且冷,她惊恐的睁开眼,看见那个小小的孩子攀着她的脚,先是一个,然后又一个,大大的眼睛里,流着鲜红的血。
他们没有哭泣,只是看着她,用扭曲的脸孔无声掉泪,那些小小的孩子,一个接着一个,从四面八方而来,用残缺的四肢,爬上了床,攀着她的脚,抓着她的手,爬到了她的胸口,她可以清楚感觉到他们的重量。
不要………走开…… 她惊恐的喘着气,挣扎着伸出双手,想将他们推开,但那些孩子不断出现,他们柔软的皮肤与肌肉有如熟烂的瓜果,尽管她很小心,他们仍在她施力时遭到伤害,她的手指轻而易举就陷入其中,暖热的血喷溅而出,染红了她的身体与脸,他们的头和手是如此脆弱,她轻轻一推他们就会断头断手,却还是不肯放弃的攀着她。
她不想伤害他们,真的不想,他们根本无力抵抗她。
泪水无法克制的夺眶,浸湿脸庞。